临州茶岭山庄,清晨微凉,露水甚多。
院子正中有张竹木躺椅,人坐上面轻摇起来便吱呀作响。
颜暮摆着一张极度厌世的脸,一边摇着一边还漫不经心地翘着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太雅观,想了想,还是将二郎腿放了下来。
看在苏沫平日扮演他扮的兢兢业业,甚至还塑造过一点他温柔体恤臣子的形象,那他这回也大发慈悲,保持下苏沫身为女子的娴静端庄。
虽然他一直认为那是个没有什么用的玩意儿。
颜暮才顺手将有褶皱的裤腿抹平,官道那边就乌泱泱地涌过来了一群人。
终于来了,等的他都快睡着了。
老山羊耷拉着枯燥胡子咩咩叫,老母鸡受了惊扑闪着大翅膀乱飞,飘着的分不清鸡毛还是鸟毛。
禾娘子穿着主家赏赐的桃红刻丝绫罗袍子,一身喜气站在土篱笆前,实在不愿再往前进一步。
她用绣帕子捂着嘴,带着嫌弃道:“早就听李嬷嬷说这里贫瘠似荒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说完还配合地甩了甩另一侧的大袍袖。
许久不见有人开口回她话,禾娘子这才拿开帕子瞧去。
那边的小娘子居然还坐在日薄西山的太阳底下,迎着光懒洋洋地拨弄着她的指甲。
她头都没抬,口也未开,只是垂着眼眸,禾娘子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禾娘子的肩膀平白无故被冷的抖了一抖,又不知为何怂了起来,背后更是无端惊起一阵寒意。
奇怪,这大小姐怎么和上次见戚氏时的可怜模样完全不同,难道是见夫人和见下人的态度不一样?那也不是老嬷嬷说的刺头儿啊,倒像是个会散发寒气的冰窖。
这小娘子怕不是鬼上身,千人千面呐。
禾娘子又抖了一抖,撇下身上莫名其妙而来的感觉,奇怪地朝小娘子的方向唤了一声:“大小姐?我叫你呢大小姐。前些日子李嬷嬷来过,她都与你说了吧,你都准备好了吗,咱们后日就要出发了。”
刁奴,还知道苏沫是大小姐。
颜暮半挑着眼皮,看在苏沫的面子上,还是将刁奴的称呼隐去。
不能直接骂人,他说话便有气无力。
“那李嬷嬷有没有说过,大小姐本人嚣张跋扈,今日一见更甚,让你好好整整嘴巴再来跟本小姐说话啊。”
如果此时的颜慕是在朝堂上说这话,那些朝廷官员估计要被吓得跪地磕头,陛下平日总是冷脸寡言,往往开口去反问他们,那么言下之意一定是:“你想死吗?”
陛下若是用反问的语气开口自嘲,那么言下之意一定是:“你是不是全家人都想死?”
但如今的颜慕在苏沫身体里,禾娘子根本听不懂,她只觉得这小娘子的嘴巴简直太厉害了,让她莫名的紧张,这感觉比面对老爷质问她时更紧张。
可是她在紧张什么!她有什么好怕她的。
“你!你这这……”可禾娘子一时语塞,好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她之前本就不信老嬷嬷说大小姐能有多牙尖嘴利,见夫人那日口无遮拦的乖顺样,更是让禾娘子断定了她只是不知羞耻为何物,什么话都敢往外乱说。一个乡下长大的小娘而已,没得过教习,这回还不得被她狠狠给个下马威,再忍气吞声地乖乖听从她的安排,谁知一来直接反怼上脸了。
刺头,真乃刺头,老嬷嬷看的没错,她真的很会抬杠,还以这幅温温吞吞的态度,竟让她一肚子傲气没法使?
可凭什么啊,她为什么不能傲气?她的月例银子又不是这被赶出府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大小姐发的。她就该傲气一点,拿出当家主母身边管事娘子的态度来。
!禾娘子这样一说服自己,便立刻想通了。
“我今日是过来告知小姐先准备准备东西的。”禾娘子整了整仪态,双手靠前插袖,面目不悦地开始数落,嘴里蹦出一段段大长篇女戒女训,还有回府后定要她家夫人找教习嬷嬷管教之类云云。
“我回去后立刻就去求夫人!"她突然放大声音,仿佛提高声音就能增加她的勇气:"让夫人请洛京里的苏嬷嬷来,那位可是曾经教过宸妃娘娘的,她老人家定能让您知晓何为贞静清闲行己有耻,何为妇容妇言!”
区区继室奴仆竟敢在原配嫡女面前自称我?禾娘子这样子着实给颜暮无语住了。
他发现狗仗人势这一现象在何处都挺常见的。禾娘子这尖嘴猴腮的模样,还真让他想起了某个妇人当年拿着父皇的令牌当令箭,一副正义凛然教训他的模样。
尖脸细眼的妇人面相看着着实碍眼,他这辈子还从未对这等下贱的奴婢赏过这么多话。真是给她脸了还不知道磕头谢恩饶她一条狗命。
少年君王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太妙。
他手痒了,想杀人。
温柔清凉的山风拂过脸颊,颜暮深吸了口气,他想起现在正在遥远的洛京乖巧应对邱老头儿的苏沫,觉得今日做人还是良善些好。
禾娘子说的口干舌燥,再一看竹椅上的人,竟又突然开始半合着眼皮,昏昏欲睡。
“……大小姐!“禾娘子瞬间炸毛,声音尖利高昂:“方才我说的这些你可有听了!”
“嗯?”颜暮这下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了,竟闭着眼摇起了躺椅,只薄唇微启道:“本大小姐知道了,其余的,睡着了没听见。”
禾娘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既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小娘子怎会是这般行事作风,但硬要让她挑刺又说不出来,不端正雅正,却极有一股自带慵懒的……仪态。
仪态?
天呐,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禾娘子觉得这地方有毒,自己怕是已经中了疯毒。
慵懒的小姐最后睁开眼,拨了拨指头,随手往后头的人群中一指:“你,后日来接我时叫这个老妇跟着,一路随行伺候我。”
被指到的仆妇慈眉善目,一脸谨小慎微的样子,她也确实人如其面,是府中公认的老好人。禾娘子心想真是小孩子,惯爱看人面相识人,还真被她挑了个不会欺负她的人去。
本想给她安排个厉害点的嬷嬷今后好治她,但来之前戚氏嘱托自己的话犹在耳边,禾娘子再气也只得先认下。
由她,万事都由她,只要这回能将人接走,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禾娘子一走,颜暮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摇着躺椅正起劲,头顶忽然落下一丝刺骨的冰凉。
颜暮伸手摸了一下,抬头望向乌云袭来的天空。
下雨了。
他起身,单手提起躺椅,正准备往屋里去时,身后传来一声粗犷的呼唤。
“苏妹子,要下雨了!这雨看样子大着呢,诶~你等等,我帮你搬。”
伴随着重重的奔跑喘息声,大壮背着一捆柴火朝院子里跑来。
颜暮唇齿间冷嗤一声,瞥了他一眼,单手将躺椅提的更高了些。
大壮积极的脚步瞬间停顿,“苏……苏妹子,你力气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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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今日一早交完差,落笔都带着疯劲的潦草。
“邱太傅说文章写的不错,让我继续保持......救命啊,你行行好吧,不要再招惹他了,我真的写不出来啦。”
颜暮寒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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