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闻真每天清晨从狗洞偷偷爬出来,一路跑到程千街上废弃的织染坊南边的小巷子里,爬上马车,再一路颠簸到训练场去。
那个训练场,四周立着三米高的青砖围墙,高耸沉闷地围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地面是反复碾压过的三合土,硬实得像铁板,周遭都是坚硬的、冰冷的,就注定了这是一个充斥着竞争、输赢,没有一点点人情味的地方。
第一年,闻真和四十五个人在这里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训练、比试。酸甜苦辣、春夏秋冬。身上的皮肉被拉扯地酸痛,伤口被撕裂流出汩汩鲜血,一个人的苦痛摧毁□□和精神,众人相同的苦痛却让他们彼此取暖慰藉。
同病相怜,苦乐一体。
又是一年中秋。
铜墙铁壁隔绝了人间的欢声笑语,圆月的清辉洒遍恢宏的千里江山,却洒不进这小小的训练场。
场上的人整齐划一的站成一排,神经紧绷,等待着检阅。
萧瑟的秋风席卷过闻真的通体遍身,她站在一尘不染的场地中央,执一把剑,四个黑衣人从东西南北一起向她袭来,她瞬间拧身旋剑,划出一道冷冽弧光,剑尖精准点在正面来执刃人的腕骨上,短刃“当啷”落地,她借旋身的势,避开身后袭来的锁链,剑脊截住左侧攻来的弯刀,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鬼魅似腾空跃起,直逼右侧黑衣人的肩头,那人慌忙用刀去挡,而闻真剑花一挽,抵住了他的咽喉。
“啪、啪、啪。”单调的掌声从闻真身后响起,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十分诡异。黑衣人忙退后几步远离剑尖,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平静的声音响起,闻真才放下剑,怀着疑惑转了身。
闻真认出,那是和她做交易的男子。
紧接着,他的嘴里吐出那句让人毛骨悚然、刻骨铭心的话:
“从今天起,你们要正式对决,赢者生,败者死。”
月圆夜,闻真的剑第一次沾上了死人的血。
随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亡魂盘踞在训练场的上空哀鸣,灰暗的地面上是永远擦不尽也擦不净的红色,斑驳得触目惊心。
她那么的痛,刀片割入她的大腿,随着动作毫不留情剌开她的肉,反反复复,进进出出,直到大腿吞噬了刀片,伤口深不见底,深渊中涌出了连绵不断的血河,包裹了整条腿,她终于看准了时机,发狠的蹬起血肉模糊的腿向前袭去,剑穿透了对方的脖颈,那人倒下去,一滩血被他枕在脑下,她才软下了身体,全身痉挛一般抽搐着躺在地上了。
至此,荒芜的土地上染遍了四十五个死人的血。
一片血光里,两个人影由远及近,逐渐填满了闻真的视线。
他们的交谈声回荡在在她耳边,过度的劳累摧折了她所有心智,意识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身体像死肉一般摊在砧板上,狼狈不堪的暴露在两人面前,而他们立足于平静中,自上而下欣赏着她的苦难。
她在一阵聒噪声中听见有人戏谑道:“就为了救那个时日无多的娘?啧啧啧,太拼命了吧。”
她拼尽全力伸出胳膊扒住了那人的腿,一口咬了上去,直到皮开肉绽,血汹涌的流进了她的嘴里才甘了心。
七八只手用力把她拽开,闻真吐了咬下来的肉,挤出眼眶里溅进的血,血泪蜿蜒的流淌在脸上。
脖子抬的扭曲,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而现在,她俯视着那张和记忆里重合的脸,捏开他的嘴,抓起茶杯,狠狠的把沁了毒的茶灌了下去。
这毒药是曼陀罗汁液,将其溶在水里,一杯下去就可腐蚀咽喉,先致其充血,再逐渐溃烂,最后完全坏死,彻底失声。
既然这么不会说话,那就别再开口了。
我要让你好好看着,你那时日无多的爹,是怎么下地狱的。
闻真打开窗户,先将半边身子探出去,指尖轻轻触了触下方四楼屋檐的雀替木构件,踩着窗沿慢慢往下探。右手牢牢扣住五楼窗棂的横木,左脚踩向四楼窗台的边缘,借着腰力稳住身子后,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下方的雀替,等整个身子贴紧墙面,她才腾出一只手,指尖勾住四楼窗户的木框,便借着手臂的力气,轻轻翻身跳进屋内。随即转身把窗户关上。
酒楼里的窗户,为了安全性,只能从里向外开,却不能从外往里开,所以闻真只能从屋门进姜白的房间。
闻真进了屋,争分夺秒地换回了衣服,那是一件既简单又大众的衣服,走在人群中泯然众人,换回了男子的发髻,她一手抹了唇上的胭脂,一手开了门,顺着人流往楼下走去。
夜昭扶着何云亭往楼上走去,这人酒量极差,偏偏还爱喝,喝醉了先是絮絮叨叨地高谈阔论一番,直到说的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往下一倒,像死猪一样昏睡过去,房子塌了都吵不醒。
“我和你说,这官场上的人都长了十万八千个心眼,心思那叫一个九曲回肠,你千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能忍则忍,忍一时风平浪静,过一阵也就忘了,知道吧,我这都是经验之谈。”何云亭晕晕乎乎地说着,满脸通红,打了个酒嗝又把自己呛识得咳嗽了。
旁边的夜昭一手托着他,一手的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您这种一天学没好好上过的大仙儿,就别在这教育人了,好好看着脚下的路,现在到平地了,先不用爬了。”
三楼,戏台子的装饰精美绝伦,朱漆栏杆与珠帘秀额相得益彰,梁柱上雕着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客人们津津有味的看着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梁山伯与祝英台,情重如山深如海。”
就在迈上四楼的第一个台阶时,何云亭头一重脚一清,像条泥鳅滑在了地上,夜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顺着层层台阶往上看去,竟看见了那张白皙的侧脸。
即使她穿着男子装束,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闻真?
她怎么在这?
闻真垂着脑袋尽可能溜这边走,脚步不疾不徐,心平气和,再下三层出了门,这里的混乱和怀疑就和她无关了。
她往下走正要与夜昭擦肩而过时,夜昭上前一把抓住了闻真的手臂,她吓了一跳,受惊的小脸转过来,和他四目相对。
夜昭礼貌地笑笑,慢条斯理道:“闻姑娘,好久不见。”
闻真只慌了一瞬,眨了几下眼睛,脸上又风平浪静下来,她甩了甩箍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没甩掉,想走也走不成,有些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