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已经没时间谈婚论嫁，”云烨乔右手一伸，手臂按在茶几上，上半身向云清河倾去，“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
“与其随意找一个人婚配，不如送星回丫头入选。”
云清河当即反对，“不可。怎么能送星回去采选呢？”
读书多年，又在准备科举，云清河对当今朝政当然熟悉。不是他自夸，论样貌才情，云星回都不差。这万一要是被选中，岂不是毁了云星回一生？皇上和太子多大岁数？
而且云星回的性子，不受拘束，不会想进宫的。
云烨乔却摇头，苍老锐利的眼神斩断云清河要说的话，“清河，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这都是情势所逼！”
云清河张了张口，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时间实在紧迫。此刻云清河暗悔，要是先前县令大人没有看中古秀才家就好了。或者寒水寺的八字批语没那么坏，明日就能直接定下婚事了！
就凭这不祥的批语，莫家就算暂时低头认下婚事，心中必有怨怼。
“说实话，眼下入选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一则，现在乱糟糟的，没有良配。就一天时间，品性、才学都看不出什么来，若是一个不慎，耽误的就是星回一辈子！伯父知晓你的心思，有了举人功名再择婿，能挑到更好的。仓促择婿，你也不愿是不是？”
云烨乔先晓之以情，再论理，“再则，是伯父的愚见，此次采选，八成是为太子子嗣着想。势必会挑好生养，年纪大些的。星回只要过了第一轮，复选的时候被遣回乡。非但不会耽误婚嫁，甚至会更好。”
过了第一轮，即样貌谈吐和人品家底清白，这些都是经由皇家验证的，绝对不掺假。而复选考虑的因素多，但凡运气或是家世不如人，就可能被刷下来。
因而在民间，复选落选的女子，一向不愁嫁，且往往都能上嫁。
“可一旦入选，一切就由不得我们选了。”云清河还是不同意，他们想的好，但是怎么确保一定按着他们的想法来呢？
名字报上去了，就相当于由上天决定云星回的后半辈子。
云清河甚至闪过一丝念头，伯父有没有可能因为清海堂兄才不愿意帮星回一把，反而来说服他送女儿去采选。但很快就抹掉，云烨乔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就算你现在择一人为婿，难道不是博一回？都是要下注，参选的胜算和好处更大。”云烨乔继续说服。
云清河沉思，并不松口。
云烨乔一手养大自己这个侄子，知道他还有顾虑，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那就这样，上面是挑选出的人。你先看看。咱么做两手准备，若是要参选，需要准备的事情不少，这方面就由我负责。”
至于女婿就交给云清河自己选。要是挑不出合心意的，就去参选。
云烨乔再添一句，“你想想，以云家的家世，星回选中的可能大吗？”
云清河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云家没人脉又没钱财开路，云星回就是去走个过场。比临时选个人定亲好。
“那就劳烦伯父。”云清河坚持起身，深深一拜。
云烨乔来得匆忙，去得匆忙。能说服云清河不容易，要不是没得选，他不会松口。云烨乔疲倦的面容都因为接下来的忙碌和希望红润起来。
云烨乔的确存有私心。
之前他和云清河的一样，所以才会去帮着挑适龄男子，会云星回找个好归宿。直到几个心腹提出不同的主意。
刚才在云清河面前的一番话，是真心的。凭借云星回的才貌聪慧，就算复选落选，婚配也能高一层。而不是嫁给莫子鹤，一个农家学子，家中一贫如洗，前程不定。今后还要云家事事托举。
若是幸运，云星回中选，云家的门第就高了不知多少。至于外戚的名声，云烨乔一笑，只要家中男子以科举晋身，不是大问题。
不管哪一样，对云星回，和云家，都是双赢！
“祖父，堂妹真的要去参选？”云敏瞅见云烨乔的脸色一喜一忧，“我还有几位同窗尚未婚配，”
“你以为我没留意？”云烨乔转过脸，低声训道：“我早将人告知你堂叔了。你多将心思放到读书上。”
最近县学要说亲的人骤增，学院内的氛围散漫不少。云敏也跟着放松，此时被云烨乔一说，脸上一红，连连应声。
云清河正在看云烨乔给的人选，上面有六个人。两个是县学的，两个是靖安县商户，还有两个是私塾的学子。
这六个人云清河都见过，说过话，但不甚熟悉。
云夫人缓步进门，见丈夫对着一张纸念念有词，快步走去，留神一听，是云清河在点评，“这个周家，去年才出了掺陈米卖新米的事，弄虚作假，家风不好。我依稀记得，周公子还写诗赞扬过花魁娘子，”
说着云清河摇摇头，第一个就剔除他。不管是商人逢场作戏，还是真流连花丛，非良配也。
“是伯父给你的？”云夫人柔声问道。
云清河将纸递过去，连眉头都耷拉下来，“对，你看看有哪个能入眼的。还有一件事需同你说。”
云夫人坐到对面，夫妻隔着茶几，云夫人抬眸看着丈夫，等他开口。
云清河将云烨乔得来的消息一说，“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思来想去，觉得伯父说的也有道理。”
“明日就到？！”云夫人高声反问，她不敢相信，实在出乎意料。半个月时间都十分紧凑，一天怎么能决定星回的归宿！
云清河待要说话，门帘出突然传来碗碟落地的破碎声。
糕点散落，绿豆糕和茯苓糕碎开，绿色和白色交缠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花样。
云星回就怔怔的站在那里，忽地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时间了，她不想参选，不能进宫。
她咬牙冷静下来，“金嬷嬷，让人进来收拾一下。”接着走到父母身边。
云清河和云夫人见云星回听到了，就跟云星回说清楚些，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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