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当最后一缕硝烟在安法乌格砾斯荒原上空散去,留下的并非胜利的欢呼,而是死寂般的沉默和淹没一切的悲恸。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泪雨之战——这个名字如同最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它的残酷程度,远超之前所有战争的总和。
尸骸堆积如山,覆盖了广袤的荒原。鲜血浸透了土地,将灰白色的砾石染成令人作呕的深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亡、铁锈和焦煳的气味。乌鸦和食腐的野兽在尸堆间盘旋、啃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幸存者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战场上蹒跚,翻找着亲族或战友的遗体,压抑的啜泣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以及失去灵魂般的低吟,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如同维拉也在为这无尽的牺牲而落泪。
弥林站在一片狼藉的临时伤患营边缘,曾经忙碌穿梭的身影此刻显得异常单薄。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间地狱。太多熟悉的面孔消失了,哈多家族的勇士们几乎全军覆没,胡林的怒吼、胡奥倒下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许多他亲手救治过、与他分享过食物的纳国斯隆德精灵战士,此刻也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心灵,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战争的阴霾尚未散去,失去朋友的痛楚已让他痛彻心扉。
命运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战争的尘埃还未落定,一场由他怀揣的秘密引发的、新的风暴已悄然降临。
希姆凛,费艾诺里安的堡垒,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玛格洛尔几乎是冲进迈兹洛斯的议事厅,他脸色苍白,眼神中交织着震惊、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迈兹洛斯!”玛格洛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找到了精灵宝钻,不在魔苟斯的王冠上。”
迈兹洛斯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什么?在哪里?”
“在弥林身上。”玛格洛尔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三颗!他藏匿了它们几十年!索隆在战场上亲口所说……我……” 他无法再说下去,索隆那充满恶毒快意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
“弥林?!”迈兹洛斯霍然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个人类?藏匿了精灵宝钻几十年?!这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得他一时失语,迈兹洛斯立刻召集了所有在希姆凛的兄弟。
当卡兰希尔听到迈兹洛斯复述玛格洛尔带来的消息时,他那张精于算计的脸瞬间扭曲,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弥林?!那个小子?!在我们眼皮底下?!在沙盖里安时……我竟然没有彻底搜他的身。该死,该死!” 他懊恼得几乎要吐血,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凯勒巩更是暴跳如雷,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厅内踱步:“宝钻就在他身上,我们一路押送他,和他同处一室那么久。那么多次接触!居然……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他藏得可真深啊。”他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坚硬的石桌竟被砸出一道裂痕。库茹芬的眼神则阴沉得可怕,他冷冷地扫视着兄弟们,最后目光落在迈兹洛斯身上:“大哥,现在说这些无用了。宝钻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我们还在等什么?”
年纪最小的双胞胎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也看向迈兹洛斯,眼中充满了被誓言灼烧的痛苦和对宝钻的渴望:“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精灵宝钻就在眼前的消息,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本就因战争和长久折磨而濒临疯狂的誓言诅咒。那焚烧灵魂的痛苦变得更加剧烈,对宝钻的占有欲被无限放大。费艾诺诸子几乎立刻达成了共识:弥林绝不可能主动交出宝钻,连魔苟斯都为之疯狂的珍宝,一个渺小的人类怎会甘心放弃?谈判是徒劳的。
“立刻夺取。”凯勒巩咆哮道,“趁芬罗德还没反应过来,趁他还在战场上收拾残局。包围纳国斯隆德,逼他交人。或者我们自己进去搜。”
迈兹洛斯尚存一丝理智,他紧锁眉头:“凯勒巩,冷静!纳国斯隆德并非不设防,芬罗德和芬国昐绝不会坐视我们攻击他们的盟友,这会引发内战。”他深知此举的严重后果。
“内战?!”凯勒巩嗤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为了宝钻,为了解除这该死的诅咒,就算是亲族挡路又如何?!迈兹洛斯,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宝钻就在眼前,你还要犹豫吗?!玛格洛尔!”他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弟弟,“你说话啊,难道你不想拿回宝钻,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玛格洛尔身上,这位歌者脸色苍白,双手无意识地紧握着。他内心的挣扎无比剧烈:对宝钻的渴望、对解除诅咒的期盼是真实的;但索隆的挑拨是否属实?弥林……那个他曾本能亲近、歌声曾试图迷惑、灵魂深处却隐隐渴望其安抚的人类,真的如此处心积虑地欺骗和背叛吗?他内心深处,仍然抗拒着用最粗暴的方式去对待弥林。
“我……”玛格洛尔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索隆的话有几分真假……或许……”
“或许什么?!”库茹芬的冷笑如同冰锥,打断了他,“你那‘珍爱的小宝贝’可没在乎过你的死活,任由你被誓言折磨几十年。现在,你居然还在替他考虑?真是可笑。”
玛格洛尔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闭上了眼睛,痛苦地低下头,不再言语。库茹芬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矛盾的地方。
看到玛格洛尔的沉默,迈兹洛斯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兄弟们的痛苦、誓言的灼烧,以及对宝钻的执念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召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保卫纳国斯隆德,要求芬罗德交出弥林和精灵宝钻,若有不从便强攻。”
当费艾诺里安的大军如同乌云般突然出现在纳国斯隆德城外,将其团团围住的消息传到还在西线战场废墟中处理善后的芬罗德耳中时,这位素来温和睿智的精灵王勃然大怒!“什么?!费艾诺诸子?!他们怎么敢?!”芬罗德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大战刚刚结束,无数亲族尸骨未寒!他们竟敢趁我后方空虚,偷袭纳国斯隆德?!为了弥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纳国斯隆德的守军力量在派出援军后本就薄弱,此刻被重兵包围,危在旦夕,而费诺里安的要求更是赤裸地威胁:交出弥林。
弥林就在芬罗德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报应终究还是来了,精灵宝钻的秘密,终于为他的朋友、为他珍视的纳国斯隆德,引来了灭顶之灾,巨大的愧疚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们休想。”芬罗德斩钉截铁地对弥林说,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我绝不会把你交给那群被誓言烧坏脑子的疯子,他们必须为他们的错误和疯狂付出代价。”他立刻下令集结残余的、疲惫不堪的军队,准备回援纳国斯隆德,哪怕是以卵击石。
芬罗德派人火速将此事告知了至高王芬国昐,芬国昐闻讯,同样震惊不已,甚至比听到泪雨之战的惨败还要愤怒和心痛:“什么?费艾诺的儿子们竟然要在这个时候,在我们刚刚遭受如此重创的时候,向自己的亲族、向刚刚并肩作战的盟友挥刀?!他们疯了吗?!为了那该死的誓言,他们连最后一丝理智和亲情都要抛弃了吗?!”芬国昐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就在芬罗德焦急地调兵遣将,准备拼死一搏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弥林突然动了。他猛地跳起来,一把拉住了芬罗德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决绝:“芬罗德,不要!求求你不要开战。”
芬罗德惊愕地看着他。
弥林泪流满面,声音却异常清晰:“让我跟你回去,我自己回去。我愿意交出精灵宝钻,只要他们肯退兵,只要纳国斯隆德能平安无事,我愿意交出去。”他不能看着纳国斯隆德因为自己而毁灭,不能看着芬罗德为了他再次卷入战争,与亲族兵戎相见。
芬罗德看着弥林眼中深切的痛苦和牺牲,心如刀绞。他明白弥林的用意,这几乎是唯一的、避免更大流血冲突的办法。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弥林的手:“我答应你带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决定!你的生命同样宝贵!”
弥林用力点头。
于是芬罗德带着弥林以及仅存的、疲惫不堪的纳国斯隆德军队,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当他们终于抵达纳国斯隆德附近的高地时,眼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费诺里安的大军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纳国斯隆德的守军在城墙上紧张防守,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玛格洛尔从费诺里安的军阵中缓缓走出,他避开了芬罗德愤怒的目光,直接看向弥林,声音低沉而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弥林,你是否……持有三颗精灵宝钻?”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弥林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直视着玛格洛尔,清晰地回答:“是,我确实持有三颗精灵宝钻。”
玛格洛尔身体微微一晃,仿佛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卑鄙无耻的小偷!”凯勒巩按捺不住,在阵后厉声怒骂,“窃取我费艾诺家族至宝,藏匿几十年,看着我们被诅咒折磨,你该死!”
“住口,凯勒巩!”芬罗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利剑,“你们的行径,强夺盟友,围困亲族之城,又比小偷高尚到哪里去?!你们才是在亵渎亲族的鲜血!”
“够了。”库茹芬阴冷的声音响起,“交出宝钻,否则纳国斯隆德今日必成废墟。”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事态正朝着索隆最期望的方向滑落。弥林厌倦了这无休止的指责和威胁,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声音压过了所有的争吵:“好啊!我同意归还精灵宝钻给你们!”
全场瞬间死寂,费诺里安诸子都愣住了,连凯勒巩的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们没想到弥林会如此干脆地同意归还。
“但是,”弥林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每一个费诺里安的脸,“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在解除誓言诅咒之后,必须将精灵宝钻送去阿门洲,交给维拉用于修复双圣树。这是它们诞生的意义,也是它们唯一正确的归宿。”
凯勒巩一愣,随即嗤之以鼻:“修复双圣树?荒谬!这是我们费艾诺家族的至宝!凭什么……”
“你们大可一意孤行,立刻攻打纳国斯隆德。”弥林毫不畏惧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但你们记住,你们手上沾染的亲族鲜血越多,宝钻就越不会承认你们是它的主人,你们离实现誓言就越远,你们只会被诅咒得更深,永世不得解脱。” 他的话如同预言,重重敲在费诺里安诸子的心上。
库茹芬还想反驳,但玛格洛尔却猛地抬起了头,他看着弥林,那双曾充满痛苦和愤怒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一丝微弱的希望,还有深深的探究。他抬手阻止了库茹芬,缓缓地、清晰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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