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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朔方城。
当林浩一行人抵达这座传说中的北方重镇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城墙低矮破败，多处已经坍塌，用一些烂木头和泥土勉强糊上。
城门口，几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眼神麻木，看到林浩这支明显是官家车队的到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城内，更是满目疮痍。
街道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瘦骨嶙峋的百姓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只有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绝望。
这里感受不到丝毫大唐盛世的气息，反而像是一座被遗忘的人间炼狱。
“侯……长史大人，咱们……就来这种地方？”
一名年轻的百骑司校尉声音发颤。
他宁愿在彬州山道上和那些墨家死士再战一场，也不想待在这个连呼吸都感觉绝望的地方。
林浩没有说话，他只是掀开车帘，静静地看着。
这就是他的新领地。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一百倍。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是一张最干净的白纸，可以让他肆意挥洒，画出他想要的任何图景。
车队在城中唯一还算齐整的都护府衙门前停下。
一名身材臃肿、满面油光的胖子，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官服，带着几名官员，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哎呀呀，下官朔方都尉陈光，参见长史大人！大人一路辛苦，舟车劳顿，下官已在府中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这胖子便是朔方城的最高武官，陈光。
他嘴上说得恭敬，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算计。
一个被从长安踢出来的失宠侯爷，无权无兵，来这朔方城，还想当他们的顶头上司？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浩下了马车，肋下的伤口在半个月的颠簸中，早已在他的变异体质下愈合，只是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陈都尉有心了。”林浩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看不出对方的敌意。
当晚，都护府内灯火通明，一场所谓的“接风宴”正式开始。
朔方城内有头有脸的武官、豪强，悉数到场。他们一个个向林浩敬酒，嘴里说着恭维的话，眼神却充满了戏谑。
这哪里是接风宴，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就是要在一开始，就给这位新来的长史大人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谁才是朔方城真正的主人。
林浩来者不拒，谈笑风生。他仿佛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这些人露骨的挑衅毫无察觉。
而在宴会进行的同时，周成带着十名最精锐的百骑司校尉，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朔方城的夜色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都尉陈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端起酒杯，醉醺醺地站起来，大着舌头说道：“长史大人，您是京城来的贵人，不懂我们北地的规矩。在我们朔方，喝酒，要用大碗！”
说罢，他让人换上了海碗。
一名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校尉，端着一满碗酒，走到林浩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长史大人，末将张虎，敬您一碗！您要是能干了这碗，以后您就是我张虎的亲大哥！您要是不能喝……”
他嘿嘿一笑，“那只能说明，您瞧不起我们这些北地的粗人！”
这是赤裸裸的逼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浩身上，等着看他出丑。
林浩依旧在笑，他看了一眼那碗浑浊的劣酒，又看了一眼张虎，慢悠悠地说道：“张校尉，本官初来乍到，身体不适，这碗酒，怕是喝不了。”
“哈哈哈哈！”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喝不了？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滚回你的长安城去吧！”张虎嚣张地骂道。
“就是！一个连酒都不敢喝的软蛋，还想管我们？”
“滚回去！滚回去！”
一时间，群情激奋，整个宴会厅都充满了嘈杂的叫骂声。
陈光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得意地看着这一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林浩在第一天，就威严扫地，变成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泥菩薩。
林浩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片嘈杂声中，缓缓消失了。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张虎的脸上。
“张校尉，你刚才说，本官若是不能喝，就是瞧不起你们？”
“没错！”张虎挺着胸膛，气焰嚣张。
“那如果本官告诉你，本官不仅瞧不起你，还瞧不起在座的各位……垃圾呢？”林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张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