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方汀并不觉得这两人能认出她。
她径直走进店内，不知是不是穿得太过随意，加上她戴着在上家店随手买的帽子，看起来不像有购买实力的，这会儿并没有sales来。
反倒是那两个人身边跟着三个殷勤的sales。
方汀不甚在意，将手中五六个购物袋，随意安置在入门处的橱窗下，才开始挑选衣服。
过了约莫五分钟，才见一个高等身材、面容姣好的女sales走来，朝方汀真诚道歉后，一边陪同一边讲解。
“哗啦！”
包装袋倾倒在地上的声音在播放着安静舒缓音乐的店里，格外突兀。
方汀被吸引，扭头一看，就见自己摆放在门口的购物袋被踢得七零八落，而罪魁祸首似乎还一脸不耐，好像是那堆东西挡了他的道，抬腿作势还想踢。
“等一下。”
苏珩眉头一拧，收回腿，朝声源处看去，眼睛却倏然直了，身旁的卢克拿手肘顶了他一下，苏珩这才回神，但目光依旧紧紧粘在迎面朝他走来的，那女生的脸上。
白色帽檐下是一张清淡却不失旖丽的脸，下颌线流畅、五官立体且折叠度高，但组合起来却不显紧凑，最漂亮的当属那双眼睛，浓长的睫毛微微阖住漆黑的眼珠，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气质。
“这……是你的东西？”苏珩看着女生弯腰将购物袋一一拾起，在愣了片刻后，后知后觉地蹲下身帮她一起捡。
“抱歉啊，我不小心踢到的。”苏珩将最后一个购物袋递过去，却没松手，殷切的眼神望着眼前人：“你叫什么名字，能加个微信吗？”
方汀伸手去拽那购物袋时没拉动，在听到苏珩说出那句话时，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下一秒，她没管那购物袋，径自收回手，上下扫量苏珩。
半晌，她倏然一笑，唇角扬起的弧度仿佛琴弦般一下一下撩拨着苏珩的心脏，他咽了咽喉咙，顿觉声音有点艰涩，“我叫苏珩，能认识一下吗？”
“好啊。”方汀将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伸到苏珩面前，眸底是暗藏的讥讽。
“你叫什么名字？”苏珩期期艾艾地盯着方汀，指腹虚按在姓名备注的位置。
“你会知道的，等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方汀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sales，找到一个置物筐放下后，她继续往里逛，丝毫不在意身后苏珩的表情。
“大哥，这妞有点狂啊。”卢克轻佻道，“你要不直接上去跟她说你是谁？我还不信你拿不下她。”
一看她那身衣服就没超过四位数，那袋子里也都是些滥竽充数的潮牌，估计也就是个绷面子的中产女。
“你懂什么，”苏珩觑他一眼，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已经通过验证的消息，按熄屏幕，将手机滑进兜里，戏谑道：“慢慢来才有趣。”
“你们在说什么？”乔甜伊从大门进来，她身边挽着一个和她同龄的女生，“怎么样，有什么新款吗，没新款我可懒得逛。”
“有的有的乔小姐，我带您去看。”候在一旁的sales有眼力见儿的上前，接过乔甜伊手中的咖啡，领着她往新款区走。
“这些都是我们最近上的新款，您可以看一下，都挺适合您的。”
sales站在成衣区，为方汀一一介绍秋季的新款。
方汀粗略看了眼，就瞅见一身缎面的腰间缀有白色山茶花的黑色连衣裙合眼些，她依稀记得经过的橱柜里有好几条珍珠的带有双clogo的长链，搭配起来，应该挺不错的。
她手刚巧抓上那家衣服，就被旁边横来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抢先，蛮横地取下，“这件我要了。”
声音倨傲骄纵，似乎还有点耳熟。
方汀闻声看去，果然是乔甜伊，她那张脸相比两年前长开不少，妆却更淡了，只是那飞扬跋扈的眉眼，一如既往。
“看什么看，一身穷酸样，买得起吗你！”乔甜伊眼神鄙夷，在方汀身上来回扫，却没想身后的苏珩拦了一下，她扭头瞪去，“你干嘛！”
“你没看到人家先选的？”苏珩道。
“你有毛病吧，谁先拿到算谁的！”乔甜伊不爽皱眉，她看回方汀，像忽然明白什么，伸手掀起方汀的帽檐，“我就说你怎么跟转性了似的，装什么绅士，原来是有美女啊。”
她轻嗤一声，看方汀的眼神愈发不善：“松手！”
方汀拽着那条裙子的裙边，淡声道：“这是我先选的。”
这片区域的衣服全都是限量款，国内大概就十来件的量，要想有第二件，还得全国调货，预计需要一周的时间，方汀其实对这件衣服并不是那么执着，但遇上讨厌的人跟她喜欢同一件东西，那高低，她得争一争。
“需要掉监控吗？”方汀语气里淡淡大的嘲意，她下巴往上方角落一抬：“应该没有视觉盲区，咱们看看是谁的手先落到这件衣服上的。”
“我管你那么多，我看上这件衣服，就是我的！”乔甜伊从手边的香奈儿包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在方汀面前晃了晃：“我有的是钱，把整家店包下来都没问题，你算什么东西！”
“再说了，我可是他们家的VIC，你估计连他们家的门都是第一次进吧？土炮……”
说罢，乔甜伊趾高气扬地拉着那条裙子，往前一拖拽，硬生生将裙子从方汀手里拉了出来，站她旁边的女生见状一脸不屑地推开方汀。
苏珩装模作样地对方汀表示了歉意，满脸无奈，表示无能无力。
方汀见那两人又从落地架上接二连三地挑出几件款式极佳的衣服，临走时，还一脸讥笑地冲她冷哼。
站在方汀身旁的sales一脸悻悻，她见乔甜伊走远了，她才悄悄向方汀道：“那是明通矿业的大小姐，听说是暴发户，性格不怎么好，但奈何有钱，大家都得伺候着。您也别跟这种人计较，我带您去看看别的款式吧。”
方汀点点头。
明通矿业么，不知道同样做实业发家的谭家跟他们家有没有来往。
谭爻来得太慢，今天是周末，估计是停车不好停，他到门口时，方汀就已经逛得差不多了。
“怎么就买了这些？”谭爻从方汀手里接过购物袋，看了眼眼前的店名，却并没有在手中的一众购物袋中看到这个品牌，“怎么了，这家店的东西不喜欢吗，还是说担心太贵了？”
“不是，喜欢的都没了。”方汀道。
“那就叫她们调货啊，是哪些？”谭爻拦住方汀，一脸不认同：“谭家再怎么差劲，几件衣服还是买得起啊。”
说着，谭爻领着她重新走进店里，方才服务乔甜伊的sales中的一个，一见谭爻，便施施然迎了上来：“小谭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最近还好吗，少熬夜啊，您这脸色看着都差了？”
“Emily，去收拾个包间——”
“不用了，别麻烦。”
谭爻制止她，胳膊虚虚揽着方汀，推到sales面前：“我妹妹说她喜欢的款式卖完了？你把图册拿出来让她找一找，看看国内能不能调到货，不行就从国外调。”
“妹……妹妹？”sales表情一僵，她抬头一瞥，正好望进方汀黑白分明、无波无澜的眼睛里，莫名的她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这不是刚才那个人吗？
她怎么会是谭家的人！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说这茬啊，要早知道她是谭家的人，她刚才打死都不会让那乔小姐那么嚣张的，还抢人家衣服的。
sales咽了口唾沫，心底一万个后悔，怯生生看向方汀：“谭……谭小姐您稍等，我去拿图册……”
“不用了，”方汀似笑非笑，“我只要那件。你好像在场吧，就是被乔甜伊抢了的那件，你应该有印象。”
sales又咕咚咽了口口水，她一转头就对上谭爻蓦然沉下的脸色：“什么意思，哪一件被抢了？”
“乔甜伊？是不是明通矿业乔总的二女儿？”谭爻似乎有了印象，他看向方汀：“当时学校那件事，似乎就是她主导的吧？”
一想到这，谭爻脸色遽然难看起来，当时那么严重的情况，曹庭芳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跟人私下进行和解，俨然不顾方汀的感受。
当时不知道方汀的身份，他只是为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感到不值，现在知道了方汀身份后，他不仅后知后觉涌上一丝后怕，更对当年曹庭芳和徐江烈的行为感到气愤。
sales一看谭爻那脸色，就知道糟糕，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谭家是什么时候多了位小姐，以及这位小姐是怎么知道那位乔小姐名字的，便只能连连道歉。
“实在抱歉，小谭总，当时情况比较复杂，确实是我们店员的疏忽，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两天把货给您送上门，再准备一份小礼物，亲自给谭小姐赔礼道歉。”sales真是欲哭无泪了。
“不用了。”谭爻现下有了想法，他冷冷的：“你把图册拿出来，让我妹妹先选，至于被乔小姐拿走的那件，你调一条相同的回来，我空了直接过来拿走。”
说完，谭爻带着方汀走出店。
“好的，小谭总，再见。”sales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方汀正看她，她讪讪又喊了声：“……谭小姐，慢走。”
“客气。”
方汀勾唇，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sales见她看过来，一口气吊在喉头不上不下。
“怎么了，谭小姐？”
“忘了说，我姓方，下次可别叫错了。”
夜晚。
谭爻在一处红砖墙砌的拱洞前停下，保安熟练过来泊车，候在一旁的服务员似乎认识谭爻，迎上来带领两人朝拱洞内走。
走了约莫十米，院内景象才豁然开朗，方汀在假山轩竹间看到牌匾上的店名——“潮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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