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甄带路,游客服务中心隔壁的小屋子里,霎时间挤进去一大群人。
男生衣服挂了左墙一半,女生衣服挂满了右墙,又占了左墙的另一半。老板娘一时间瓜子都没工夫磕了,立刻站起来张罗生意。
“49块钱租衣服加20包妆发啊——哎哎老齐,别躺着了,我忙不过来了!”
于曼颐被挤在人群和一堆民国风的衣服里,百忙之中回头,看见刚才门口那位帮他们检票的爷叔正舒服躺在门口的摇椅上,一边扇扇子一边推辞:
“我刚才检了八张票,站不动了。”
“八张票,那可真是累坏你了。”
老板娘嘴上抱怨,手脚倒是很麻利,谁想看哪种类型的衣服,她就动作敏捷地找出来。忙了一会儿才看到小邮——出租的男装大多均码,他个子太矮,自己偸试了几件,全都挂在身上晃荡,显得颇为可怜。
“哎呀呀,你倒是和我说一声,”老板娘一拍大腿,弯腰从衣架底下抽出一身封在透明袋里的墨绿色衣服,“这个码数小,拿去试。”
于曼颐正和游筱青拿着根簪子讨论,余光侧过,看见小邮把衣服拆出来,满脸不情愿:“邮差的制服啊?”
胸前俩大口袋,领口封紧,腰间还配了个邮包。老板娘见他不情愿,嗓门持续提高:“邮差多好啊。我嬢嬢说,早些在这些地方,邮差可是公家的活,还得考试才能进呢!”
“我想穿西装!”小邮抗议。
“西装没你的码。”老板娘用词直白。
“那长袍。”
“长袍拖地了。”
于曼颐猜测小邮当地人,和老板娘也认识,她才能这么不拿他当外人的招待。游筱青拿着簪子去照镜子了,于曼颐回头帮着小邮询问:
“阿姨,有没有别的小码制服?就只有邮差的吗?”
她这话提醒了老板娘。对方原地站着思考片刻,又一拍大腿,再次转身,从高处抽出另一套来。
“这个,”老板娘拍着衣服,发出“啪嗒”的声音,“管邮差的,邮政总局主管的,行吗?”
“还是邮差啊?”于曼颐不禁莞尔,“我是说有没有——”
“不用不用!”万万没想到,小邮盯着那身衣服忽然眼前一亮,“太威风了,这和交通站的站长有什么区别!就它了!”
……没看出来,真是官迷。不是旅游学院就是邮寄行业,心里还藏着交通站的梦想,看来他是和信息的传递锁死了。
小邮的码数问题解决了,剩下几个男生似乎没什么执念,基本是老甄要拍什么风格他们就拿什么款。苏文和卢相沧正在几件长袍里做最后的抉择,宋麒毫无参与兴趣,被老甄硬塞了一件黑色的民国学生服。
于曼颐忽然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宋麒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但似乎又捕捉着她每一次情绪的细微波动。于曼颐看见他身形一顿,将头侧过来,视线在她略有抵触的神情上停留片刻。
于曼颐发现他在看自己,立刻将目光移开。
那种在二楼与宋麒对视时的情绪又出现了,但她这次没有掉眼泪,有的只是心里极度的抵触——她不想看见他穿那件黑色的学生服,但她有什么立场去对一个还不太熟的学长指手画脚呢?
她刚才已经和宋麒说过了,说他看她的眼神太直白,宋麒也就没有再像之前似的盯着她不放。她感觉到视线的压力被移开,而宋麒的声音传过来:“不穿这个了吧。”
她像是心里一块巨石落下来,终于恢复了呼吸的能力。
“怎么了?我觉得这身特别适合你,我感觉啊,你相信我的品味,我觉得这套衣服就像是为了你设计的一样——”
“不穿。”宋麒言简意赅。
甄学长声音一滞,于曼颐耳力太好,听到他回头和方千小声嘀咕:“我怎么老是有点怵他,大家都是同年级,你说我老怵他什么……”
“他家里人都这股劲儿,”方千也压低声音,“我上次见他姑妈开车来校门口给他送东西,那风衣大墨镜,可真是、可真是……”
话说到“可真是”这三个字就悄然无声了。
然而没有老甄的安排,宋麒也不是一个对选衣服这种事有任何主观意愿的人。他往墙边扫了一眼,眉头皱着,倒不是在发愁穿什么,只是觉得这些衣服,不太干净……
正烦着,身边多了道鬼鬼祟祟的小影子。
“那个,那个。”那道影子壮起胆子,抬手往高处指了指。
宋麒视线没转过去,嘴角已然带了弧度。他故意不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装模作样道:“哪个?”
“就那一身,就……”
于曼颐觉得自己指得够清楚了,怎么对方的视线还是一副找不着焦点的样子——算了,她还是靠自己吧!
屋子里人多,燥乱。小邮刚换上了自己邮政总局的高级制服,穿去游筱青面前请她点评。袁晚头上簪了朵大红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并指责给她戴花的尤红审美过于风尘,喝令她立刻把花取下来。方千在讽刺老甄,卢相沧和苏文在给彼此的头发狂喷发胶,而老板娘站在门口继续嗑瓜子,并把瓜子皮扔在了齐叔的烟灰缸里,引发老头的抗议——
至于于曼颐,于曼颐此时顾不得关注他们任何人,她快步挤到衣架更深处,踮起脚,胳膊抬高,使劲去够一件挂在高处的中山装。
她不觉得老甄穿的那种老派西装好看,太张扬了,人低调踏实一点总是更好、更平安。她也不喜欢苏文他们选择的长袍,虽说苏文穿上也不难看,但是拿给宋麒穿,就显得太老掉牙了。
但是挂在墙上的那件中山装,款式虽然老派稳重,但是一点也不老气。面料又是呢制的,看起来挺括又不张扬,正好能把宋麒身上那股劲儿压一压……
于曼颐的脑海中像是有个模糊的影子,这个影子就是穿着中山装站在夜色里的宋麒。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摸到那身衣服,并试图通过拉拽把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
身后忽然覆过一片温热。于曼颐垫着脚身子一僵,胳膊一侧光线被遮盖,一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影子便覆盖过来。
他轻而易举地把那套衣服拿了下来。
……你现在倒是知道是哪件了。
于曼颐这次居然没有从他身子下面逃走,只是低了下头,便沉默地转过身,在他用身体隔开的那处空间里抱起手臂,余光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大约是因为另外几个男生正在占用试衣间,宋麒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去里面试,而是把中山装的外套从衣架上拆下来,先穿上试了下尺寸。
尺寸也合适,就是……
这店面实在逼仄,逼仄得像是那种民国沿街开设的小门脸布料店。空间狭窄,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明显。于曼颐尽力克制着不去看换了上衣的宋麒,可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慢慢抬起来,最后停在了他领口的位置。
又一次与理智对抗失败,于曼颐甚至有了点破罐破摔的情绪。她转过头正视宋麒的眼睛,发现他也在低着头看着自己,神色比刚才在山路上抱住她时还复杂。
“你……”她欲言又止。
宋麒身子又低了一些。
她的眼神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甚至下颌的轮廓。她觉得那些线条那么熟悉,就好像自己已经在纸面上描摹过千百遍。她脑海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浮现,可仔细想,她又什么都……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道视线千回百转,最终划落他滚动的喉结,落在领口的地方。于曼颐闭了下眼睛,干脆放开所有理智的限制,任凭右手抚上他还没系上的纽扣,继而将左手也抬起来,替他将被折叠的领角捋平,又把最后一枚扣子系妥帖。
“蛮适合你的,”她小声说,“还要试别的吗?”
她的话很客气,可是动作又不是那么回事,宋麒似乎已经看穿了于曼颐的身体在与理智交战。他没有再为难于曼颐,也不舍得,只是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比这一路上每一次和她说话都温和:
“不试了,就穿这件吧。”
“那我……我去换我的衣服了。”
“好。”
短短一个字,结束的那一刻,她称得上落荒而逃。
*
和男生那边单套衣服的选择情况比起来,女孩们这边花的时间略长了一些。于曼颐帮着游筱青又参谋了几套耳坠,听见试衣间传来袁晚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就说花20让老板娘给我画,尤红你给我把这红脸蛋擦了,你擦了!”
“20多亏啊!我给你擦了,你别着急!我再来一次!”
“你画得像个乱说姻缘的坏媒婆!”
“呸,谁像那种混账东西,死了都没转世。”
“……那你还给我画成这样!!”
翡翠耳坠挂在脸侧晃悠,于曼颐和游筱青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于曼颐又用别的款在游筱青脸上比划了一下,终于下了定论:
“我觉得这个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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