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璃咯咯笑着,“好了,不难为你了,不如你们单独聊会?”
“欸,师傅……”白羽蜷着的手微微抬起来,想抓住什么,却眼睁睁地见予星拉走了紫璃,唇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地上留下了食盒,狱中登时空荡得可怕。
她突然理解师傅一面避着,一面又想见予星的心情。
一回头,她怔了瞬,视线刚好落在他锁骨下交襟夹角处的肌肤。
肤色如玉,微微起伏。
朦胧的弱光下,气氛莫名微妙了一瞬。
重月失意道:“我这样子没吓着你吧?”又歪着头询问,“可否陪我吃些东西?”
“没,不!……你不可怕,我知道……知道你清清白白,你变成魔人我也不怕。”白羽听出重月误会了她,急忙解释,眼神却不知往哪搁,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
“真不怕?”他似乎自己都不信她真不怕自己。
白羽唇角扯了下,表情有些局促,依旧不敢直视他,“真……真不怕。”
她怕的另有其他。
不禁恨恨自己,并没有因换了男装而更自在。
重月蓦地轻声一笑,似乎因她急于解释而有些欢欣,又因她的样子有些好笑。
“几年不见,你这小子长得好俊,我都快认不出了,只是还如以前那般腼腆,身子板也还这么瘦小,竟能穿上我以前的衣服。”
话语间,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袄衣松软轻柔,却不失力道地牵引她走下狱台。
本还在羞赧方才的赞美,却因这温柔的力量心头酥软起来,如海滩细腻的尘沙缓缓流淌。
她愣愣地望着缠在臂上的修长指节,一时失了神,直到见到露出的一截手腕因桎梏的铁环磨出红嫩的肉色,肩臂两处的焦伤皮肉模糊,忍不住问,“惩击打得疼不疼?”
重月的脚步顿了瞬,回头不以为意地笑起来,“不疼,师傅为我封印了魔丹,没打几次。”
眼前的人好似什么都变了,只有这傻乎乎的样子没有变。
脚步停在狱边半人高的平坦巨石前。
白羽见他正忙着铺摆食物,偷偷取出腰间治伤的百草灵,指尖一动便化为清气覆在了伤口。
曾经他为她挡风遮雪,现在也该轮到她来做些什么了。
她唇角微翘,盯着他瞧。
半束的马尾有几处打结缠绕在一起,在肩头随意坠下,隐隐泛出滑亮的光泽,这本该是一头极为垂顺的头发,却在狱中蹂躏得凌乱不堪。
心中伸出爪子,很想将它理顺,抬起的手又赶紧收了回来。
她怎能生出这个念头?这般亲密,本该是他将来的妻子做的。
石台上摆了四盘色泽油润的荤菜,一碟梅花式的糕点,还有一壶茶水。
腾着幽幽热气,刚用灵力温热过。
重月四处望了望,有些歉意,“委屈你陪我在这种地方进食,连处坐的地方都没有。”
“没关系,我喜欢站着吃。”白羽怔了瞬,只觉得自己答得顺口,没那么紧张了,似乎是因他的亲切化解了不自在的气氛。
“正巧,我也喜欢站着吃。”
“啊?”白羽声音低低地讶异,抬眸快速扫过他亮闪闪的眼睛。
她那么说是为了慰藉他,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星云山养成了站着吃饭的习惯?
那碟梅花糕点摆了她的面前。
重月倒了杯茶水给她,又问:“在夕云山吃得好不好?”关心中有些探究之意。
“还,还好。”白羽赧然地眨了眨眼,他哪知道她的身材在女子中并不瘦弱,师傅那五谷不食的身材才是……
眼前的糕点色彩艳丽,做工精致,光看着就很美味,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夕云山五年,起初只能吃流光采摘的野果度日,后来自己种了块菜地,又托流光下山时带回些粮食蔬果,食材才丰富起来。
紫璃将至羽化,可大半年不进食,那时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却不知当年她的徒儿险些饿死。
而对于快饿死的人来说,吃饱才更安心,她虽不挑食物,可这些在梦里才见的精美菜肴与糕点,无疑是一种奢侈的诱惑。
重月身子探过来,好似唬着孩子,“你这么瘦多吃一些,不然一阵风都能将你吹跑。”
距离忽然拉进,白羽心尖微微缩了缩。
她腼腆地夹了一块点心,放入重月的小碟子里,低声道:“你也吃。”
“好。”他点头,轻声笑笑。
一碟糕点片刻间便一扫而空,白羽乍一抬头,见重月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定是以为她常忍饥挨饿才吃得这般快,才这般瘦小。
她眨了眨眼,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低低地道:“你怎么不吃?”
重月望着还未动筷的菜肴,咧唇笑起来,“吃,一起吃。”
两人如儿时那般同桌而食,气氛融洽。重月不断给她夹菜,明明为他准备,没吃几口却说自己吃饱了。
白羽不好意思多食,想起正事,赧然中放下筷子,“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被冤枉的?”
“我……”重月若有所思,轻叹了口气,“一个月前我探亲回来不久,夜里有一团黑影引我出去,当我追到后山时,那影子便不见了,有人在背后打晕了我。”
沉顿一瞬,微垂的眼眸中藏着苦楚,“再醒来时,身边躺了几名死去的弟子,而我被人种上了魔丹,赶来的弟子以为我与魔族勾结杀了那几人,便被关进了这里。”
白羽细思其中疑窦,想必予星师叔早已盘问过众人,若要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得再去问问他。
心中隐隐觉得与悲天有关,可予星上演空城计,作为门主重病期间屋外竟连守卫都没有,似乎也很奇怪。虽说有灵力御障,若要引魔前来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气氛在思绪间沉闷下来。
她话锋一转,关心道:“你回景阳城,叔婶可还好?”
重月摇头,捻着茶杯似在思忖什么,“他们现在如何我也不知。”无心喝下,又置在台上。
挽臂靠坐在石上,缓缓道:“我回景阳城时,百姓患了一种怪病,女子的灵气不断消散,病情严重的人瘦得皮包骨,没几日便死了。”眉间一皱,疑惑地眯起眼,“奇怪的是男子并无异样,更奇怪的是整座城只有我娘安好,还精神的很。”
这么说着他转过头,眼眸来回动了动,似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时间我也查不出什么。”他收回了视线,又想起什么,望着对面的洞壁道:“只是傍晚的天色似乎与平日不同,明明太阳落了,总觉得有道光隐在云层里,而那时灵气溢出也最强盛。”
“此事你可禀报了门主?”
重月看过来,颔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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