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乐声,屋内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生出紧张之色,刘昭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五个陌生人。
“阿柔姑娘,你今后可有福气了。”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大娘满脸堆着笑,后面跟着四个健壮的守卫面无表情垂着头。
刘昭莫名,心中隐隐不安,问道:“哪来的福气?”
大娘“哎呦”一声,两手相拍:“你被大人物相中了,从今往后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刘昭仍是面冷,不见喜悦之色。大娘觉得奇怪,笑也僵在了脸上,继而说:“你还记得今天那个替你射箭的公子吗?他欢喜你,封大人做主将您赐给他了。”
封独夜宴和胡商交谈今日的射击赛,看着身旁的空位,想起萧怀今日英雄救美的壮举,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笑了,当即决定成人之美,将那女奴赐给萧怀。
刘昭闻言,往后看了一眼阿燕,眼见她甚是担忧恐惧,心也是一紧,这几天一茬接着一茬的“坏”事,刘昭早已筋疲力尽。她无声安抚阿燕,用口型作语,道了声:无事。随后面向门外几人,嘴角极力一抺淡笑,弯腰拱手道:“那奴在此谢过封大人了。”
大娘忙上前抬起刘昭的手,笑道:“姑娘,向我行什么礼呀?往后应该是奴向您行礼了。”她偏头向身后守卫道:“将衣裙红冠拿来吧。”
守卫移步上前,捧上一精美的华箱。
大娘转身拿起华箱,道:“我先为娘子换衣添妆。”说罢,拉着刘昭进屋,关门上闩。
刘昭怔住,她以为直接去就行,不想要如此麻烦。
刘昭心生不快,面上却不显,她扯着笑道:“这换衣添妆就不必了吧。”大娘将华箱放至木桌上,开箱先取铜镜,再取红衣美裙,
刘昭又是一怔。
是婚服。
刘昭坐在铜镜前,大娘为她梳头,她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久了,眼感不适,抬手揉搓,再次睁眼时,铜镜中的自己变年轻了许多,成了十一二岁孩童,孩童满脸喜色站在穿着婚服的姐姐身旁。
刘昭陷入回忆当中。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刘昭由大娘引出了屋。
今日是个难得的圆月,月色清洌透人心,发出幽幽冷光,黑夜中冷风呼啸而过,太冷了,如刘昭来到奴隶营第一天那般寒冷,她的心往下沉了又沉,起先还一步一回头望着阿燕,后面竟加快了脚步,快速前行。
她不放心阿燕独自一人,此行须得快去快回。
刘昭心想。
将金炎令交给那人就赶回来。
*
今日黄昏时分青蛮又来找萧怀了,他是个胆大勇猛的性子,午时探望完萧怀,心中已计划好要刺杀封独。既是如此大事,他便想来找萧怀通通气,却不想撞上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子!
萧怀不想去夜宴,接连几天找借口补觉应付封独,但天色还未暗,人是真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前两天无聊的他和伙计玩起棋牌桌游,不亦乐乎。
伙计今日照常找萧怀游玩,萧怀当即拒绝:“玩了这些天,不嫌无趣?”
伙计眼睛亮闪闪的,连连摇头:“怎会无趣!我觉得特别好玩。”他以前久居宅内,行事拘束,并没有见识过这些江湖上好玩的事物,一玩起就撒不了手。
萧怀摆手赶人:“不玩。”他打了个哈欠,一脸睡眼低迷样:“我今日乏了,真要早睡。”
伙计当时冒傻气信了青蛮的说辞,以为他真是嫉妒萧怀赢了渡江,后面回过味来感觉不太对劲,却也没再细想。而现在萧怀赶人的行为显得有些可疑,伙计总觉和今日那个黑皮蛮夫脱不了干系,开始重新细想萧怀和青蛮的关系。
伙计满腹疑团,离开了。
而这青蛮来得太赶巧了,伙计离开没多久,脑子慢半拍的他自行解了疑团,正气鼓鼓奔向萧怀住处,想要质问。
开门时,屋内窗也开了。
是青蛮,翻窗来找萧怀。
两人皆是动作一顿,两眼互望。
这场面好生滑稽。
青蛮怔愣,旋即脸色一变入了屋内,对萧怀说:“你不喜欢锁门的习惯,真得改一改。”
萧怀早已感知窗外门外有人靠近,他是准备过一会去找刘昭要金炎令的,这下有人来,这念头作罢,准备在棉被下装死。
伙计关门上闩入内,低声急道:“我就知道!你们今天是在骗我!”
明明就认识!
青蛮见其伙计后知后觉的傻气样,不免嘲笑道:“才反应过来,真是蠢到没人要了。”他一手指向床边,又道:“我跟他是朋友,这次找他来有些事,麻烦你这个外人回避一下。”
“我不!”
“自己离开或是我打晕你都可以。选一个吧。”
场面陷入混乱,萧怀不再装睡,他直起身靠在墙上,扫视屋内两人,低声劝道:“两位祖宗,我在睡觉,你俩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
伙计抿着唇。
青蛮不屑:“你个夜猫子装什么?”
萧怀不温不火地道:“就是在装,要是被人识破了,你看我以后怎么整你?”他穿靴子,先问青蛮:“你来找我干嘛?”
青蛮:“办正事。”
伙计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说话,一时气急,嘴抿得更紧了。
竟然无视我!
而萧怀听着青蛮那声:办正事。他不由皱眉。
既是正事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他目光扫向伙计,沉声道:“你先出去。”
还是萧怀的话好使,此言一出,伙计又瞧萧怀神色认真,心火直接扑灭,点头应好出去了。他和萧怀在中原相识,相知,相熟,一同开了家医馆,也是草药馆。萧怀出钱,他出力,“两口子”日子过得还是舒服的。当然找茬的人也不少,一开始是冲着伙计来的,后面是冲着萧怀来的,总归都不是个安稳性子,两人皆知对方隐了往事,也都不介意,不安稳的两人相知相知的过程还不太愉快的。
两人最先识于中原的一个食肆,那伙计离家出走后找的第一份小工,毫无疑问,他并不适应伺候人的活,一连几天总是出错,店老板早已对他心生不满,却又因这年头招工不易,没有辞退他。
萧怀来这个食肆点菜喝酒的那天,正是店老板忍伙计忍到极限的那天,而这伙计好巧不巧端酒时不小心洒到萧怀的锦衣上,萧怀面如土色,直盯着伙计,伙计磕磕巴巴地道歉,这一幕被店老板瞧见了,也赶上前鞠躬道歉:“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伙计是新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
萧怀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摆手道:“无事,这美衣配香酒,就当熏香料了。”
紧接着这伙计给萧怀上菜,上错了菜,那同菜是另一个客人的,那客人口味特殊,多加了一料,正巧萧怀食其料会生风疹。
两次了!
萧怀难以置信,找伙计算账:“我上辈子跟你有仇?”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
“我跟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你不能吃……”伙计话还没说完,店老板赶来见此场面,直接“口吐芬芳”大骂让他卷盖铺走人了。
约莫过了三五天,萧怀来到一个客栈,又见到了伙计。
食肆的伙计,客栈的伙计。
真是见鬼了!
“怎么又是你?”萧怀上下打量伙计,疑惑发问:“竟然还有店老板肯要你?哪来的再世菩萨?”
对其讽刺言语,伙计简直暴跳如雷,他本就因为找工赚钱不顺而烦心,正陷入无尽的挫败感,这人还来泼冷水,伙计透心凉,瞪着萧怀:“关你什么事!”
如萧怀所言,这客栈的店老板是个再生菩萨,只不过是个受人之托的假菩萨。
伙计后面发觉,气急败坏不干了。
然后就是第二天流落街头,被萧怀撞见。两人前期相处并不愉快,发生了好些趣事,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朋友。
伙计就叫“伙计”,当他们相知后,互问双方名,萧怀先出言问:“伙计,你叫什么名啊?”
伙计直接答:“我就叫伙计。”
萧怀当时无语凝望着他,也不多问了,本身都知道对方皆不是老实人,不想说便不说吧。
于是两人一个用假名,一个不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皆有欺瞒之举,也皆知对方的欺瞒之举,但都不甚在意。
这般“假心假意”的相处,竟还生出了几分情义。
伙计特本分,说出去是真出去,不会躲在外面天墙角,不仅如此他还奔得老远,蹲在地上耐心等着。
伙计一走,青蛮就言简意赅告知了萧怀今夜刺杀封独的计划,萧怀当即眉头一皱:“你此举太冒进了。”
“等不了,再拖下去等他知晓将军前来消息,准会跑没影。”
萧怀沉思良久,最终肃容缓声道:“我去,你在这替我装一装。”
“一起去不行吗?”
萧怀念及伙计安危,不赞成青蛮同行,他将视线转向木门,说道:“你帮我在这守着那小子,若我出了意外,你就带他离开,不能让别人因我受累。”
刺杀封独可不是件易事,青蛮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萧怀的武力远在他之上,索性听萧怀安排看着那傻小子。
青蛮装模作样“哎”了一声:“真不需要我跟着?”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去吗?”
“你这就是恶意揣测了,我就是想跟你通个气。”
“好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躺上去,我去杀人。”
黄昏已过,天不见光亮。
萧怀客房内。
有两人面对面坐着,依着黯淡烛光,还能粗略瞧见一人眼神仇视,一人眼神乱飘,只当屋内另一人是空气。终于那个眼神仇视的家伙张嘴发话了:“你什么时候走?”
青蛮屁股底下是两张合并的凳子,他是不敢再坐这“金贵”的桌子了。青蛮听着伙计这冷声发问,竟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最终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你应该问萧怀什么时候回来。”
伙计面对青蛮如此逗趣行为,轻易恼怒起来,硬声问道:“他干什么去了?”
“当然是杀人放火干坏事去了。”
伙计火冒三丈,低声喝道:“他不是那种人!”
青蛮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你很了解他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伙计瞪他:“关你什么事?”
青蛮继续拱火:“最多也就两年吧,你心里应该也知道,他骗了你不少事。”
“那又如何?反正他不是干坏事的人。何况我也骗了他,扯平了。”
“扯平了?不见得,他可是个机灵人,你啊,骗不过他。”
“你能不能闭嘴。”
青蛮是个习武之人,早早听见屋外有人临近的声音,他忽敛了笑意,对伙计道:“得,这下我俩都要闭嘴了。”
青蛮此言莫名其妙,伙计摸不着头脑时只见青蛮动作迅捷无比回到床榻。紧接着,一行人的脚步声临近,伙计的屁股登时远离椅子,心怦怦直跳,等着那行人的到来。
大娘敲了三下房门,出声问道:“萧公子在里面吗?”
伙计强装镇定道:“有什么事吗?他正睡着。”
大娘“萧公子今日在射击赛上看中一女奴,封大人特此将这女奴赐给萧公子。”
伙计已从他人口得知了萧怀今日英雄救美的事迹,他意外极了,毕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就没见过萧怀多看哪位女子一眼,伙计当时就在想老天是公平的,给了萧怀一身好功夫一颗灵活的好脑子,却让他与情字一事上变得一窍不通,总干些不解风情的事儿,惹人发笑。
他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什么美人情事皆是不甚在意。
在伙计眼里萧怀一直是这样的。
可他今日竟干了件风情好事。
实在是怪。
伙计一再追问,萧怀只打马虎眼并不详谈。
伙计后悔极了,心里怨道:早知道有这出好戏,我就去看看这射击赛了!
他真好奇那女子的模样。
这下可好了,老天来满足他的好奇,将人送到门前了。
伙计在屋内来回踱步,深吸一口气,开门,他笑道:“你们先走吧,他这起床气大,我不敢叫醒他。”伙计瞄了一眼垂头不语的刘昭,又道:“那姑娘就在屋内慢慢等他醒吧。”
大娘一脸难色。萧怀深得封大人的欢喜,这是近日来在奴隶营盛传的事实,大娘此前打许多腹稿,想着在见到这传说人物时能多搭上几句话也是好的,现下腹稿作废,她有些失望:“这……”
伙计又满脸笑意:劝言道:“萧怀睡足了,睁眼一见美人更是欢喜。”
不等大娘续言,伙计便拱手行礼道:“我在此替我兄弟谢过封大人了。”
大娘神色惶恐,连连摆手:“无……无须向奴行礼啊,奴不敢当。”
伙计一张巧嘴继续说:“怎就不敢当,您是传话之人,代大人受礼,应当的,应当的。”
大娘羞红了脸,将身后的刘昭引上前,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忙跟着一旁的守卫离开了。
门关上闩那一瞬,刘昭即刻抬眸冷眼,直接迅速解身上沉重的婚服,临近的伙计大惊失色,连退几步忙转身捂眼,红着脸道:“哎,姑娘,你这是……”
这人也太不知羞了吧!
我还在里面呢!
刘昭也并不想如此孟浪无礼,只因那华美的婚服太沉重,里三层外三层全是艳红色,在夜色中太引人注意了。她一会儿要偷溜回去,实在是穿不得,此刻的刘昭两手特忙,解婚服,取凤冠金钗,嘴也不闲着,直言问道:“萧怀去哪了?”
正在软榻伪装的青蛮霍地睁开眼,翻身而起,抬眼看着刘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他目光凌厉探究。不过,那凌厉探究在目睹刘昭大胆脱衣的行为时又没了,生出几分笑意,啧啧称奇。
刘昭将凤冠金钗随手往地上一丢,手取下另一银钗,觉得不重思索一秒又插回去了。婚服繁重,她全脱只剩件属于自己轻薄的里色里衣。该丢的东西全丢了,刘昭才抬眸给了青蛮一个眼神,随后踩着地上婚服走到窗口,她一边开窗观外景,静等那五人走远,一边开口道:“萧怀回来了,让他来寻我。”刘昭现在没有多余的心力隐本性装卑微,只想快些回去找阿燕,面对青蛮的质问,她只当听不见。
伙计连连点头,结结巴巴地应着:“好……好好。”因他方才脸是对着窗口的,刘昭一过来,他又急急捂脸转身。
“我若是听得没错,刚刚那婆娘好像说你现在是萧怀的人了,既成了他的人,你这又是想去哪?”青蛮赤着脚下地,径直朝刘昭走去,话音不紧不慢的:“还有,这位娘子,你并没有回我方才的问话。”
刘昭头也不回,仍是全身心观视着那五人的背影。
青蛮被无视了,心生了几分恼火,目光如炬道:“你哑巴呢?”
这时刘昭回头望向青蛮,她面无表情道:“说到哑巴。你现在倒是应该当个哑巴替萧怀好好装睡,而不是在这里为难我。”
青蛮先是上下打量刘昭,后直勾勾盯着她,故意露不怀好意的灼热目光:“那我偏要为难你,偏就不放你离开,你又能拿我如何?”
面对青蛮冒犯的目光,刘昭无心理会,只冷冷道:“那我现在就大喊一声,萧公子不在屋内。”
如此无赖行为!
青蛮当真是没有料到这女人会说出这般幼稚的威胁,也当真是没想到这女人在自己如此露骨目光的注视下,竟能面不改色,不甚在意。他怔愣片刻,眼中装出的灼热退去,顷刻间整个人变得冷森森的:“那我现在也可以直接杀了你。”
刘昭泰然自若,全当没有听见青蛮的恐吓之言。
伙计见此紧张场面,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面朝青蛮,跺脚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杀杀杀!你上辈子是个杀千刀啊!你个蛮夫快滚回榻上,别给萧怀惹事。”他捂眼回头面向刘昭,转而情绪平静下来:“娘子,你想走就走,最好快些走。萧怀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青蛮为自己辩驳:“我什么时候一天到晚杀杀杀了?!”伙计放下捂眼的手,怒目而视,压低嗓音急道:“我说是就是!你快回榻上!”
青蛮狠狠剜了他一眼,边走边说:“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怂货。”
青蛮本就是闲得慌,来了个外人,这个外人还与萧怀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于是起了逗趣心,但逗趣归逗趣,他可不想惹事生非。伙计这三言两语的劝说,青蛮听进去了,准备老老实实的回到榻上,只是还未行几步,紧接着伙计就回嘴骂他:“你个蛮货!”
“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胆儿真大啊!”青蛮停了脚步,黑暗中他的声音让人发述。
两人都是受不了别人骂自己,喜欢斤斤计较的性子,这下一来一回,可谓是没完没了了。
刘昭将两人的来回争论当作了耳旁风,游离在外的她心系着不远处的阿燕,已是等不到那五人远去,不再犹豫等待直接翻窗而出。她动作突然,给屋内对骂的两人吓了一激灵,齐齐向窗边看去。
青蛮手快开窗探望,却不见其人。不过三五秒的时间,方才那女人就躲没影了,青蛮讶然挑眉,开始细细回忆刘昭的面容。
伙计满脸充红,刘昭终于离开,他似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平复心绪,青蛮转头瞧他那没出息的样,戏谑讥诮道:“人家又不是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在这红什么脸,方才还一直捂着眼。”
两人认知观念极为相反,伙计苦着脸反驳道:“只有一件里衣跟脱光了有什么区别!那姑娘也太……”青蛮听不下去了,直接插口给出评价:“死讲究的迂腐老头。”
此言一出,伙计急了,冲往青蛮面目,声调拨高道:“你个什么都不讲究粗野穷汉,还好意思说我?”
青蛮故意掏掏耳朵,下巴往门边一扬:“嗓门真大,再说大声点。最好让周边几个屋里的人都能听到。”
这话阴阳怪气的,伙计自知理亏,憋着一身气,立刻声如蚊蚋,问道:“萧怀什么时候回来?”
青蛮觉得伙计这变脸特好玩,也学着他细声细语,回道:“不知道,也许死了回不来了。”
“你是他朋友!你怎么说这种话?”
“朋友……”青蛮边走边说,欲言又止,最后轻哼一声,来到床边准备躺下时,这伙计终于注意到他那赤脚了,伙计登时板起脸,教训道:“怎么不穿靴子?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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