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这具新的身体,充盈的不是血肉,而是她脚下染血的黄沙。她像是一尊由黄土烧制的人像,饱经风霜,散发出枯朽的气息。
松雪感觉,这副身躯,是她的,却又不完全属于她。她能如从前一般自如地使用这副躯体,却始终有一层层不属于她的气息笼罩着她。而她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外界吸收这股陌生而腐朽的气息。
这气息好似一个极其危险的套子,内里被塞满了极重的阴气与怨气,罩得松雪快要喘不过气来。
松雪漠然地想: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是仙?是人?还是鬼?
很快松雪便惊觉,这股气息是来自方才那些葬身在真元火海中的阴兵。
两国相加,十万将士,便有十万亡灵压在松雪元神之上。
他们在松雪真元内挣扎暴冲,叫嚣着要将松雪再次粉碎,震得松雪发懵。
在几乎被掠夺走识海中最后一丝清明前,松雪再次嗅到了一股梅花香,不同于最开始的清冷,这股梅花冷香饱含凌厉,如利剑般朝困住她的混沌刺来,令松雪顿时清醒回笼。
松雪稳住心神,再次适应了一番这具新身体。她运转体内真元,再次燃起真元之火。和松雪料想的一样,亡灵的阴怨气息惧怕松雪释放的真元火。方才的法阵中,他们在真元之火中吃尽了苦头,现在吃一堑长一智,纷纷退避三舍,暴冲暂时偃旗息鼓。
虽说暂时克制住了这股阴气,可这毕竟是燃烧真元的法子,伤敌亦自损,松雪凭一己之力对抗十万阴灵,拖久了只怕会寡不敌众。
当务之急应当先找到始作俑者,那位自称是松雪“师叔”的女子。
而这股梅花冷香,来势汹汹却不是针对松雪而来,它只是平等地决意刺破此间天地的一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松雪决定寻着香气最盛的方向过去一探究竟。
而且,松雪总会隐隐将这股梅花冷香与芳甸联系起来。如此凛冽的杀气,会出自芳甸么?
梅香最盛处,在原本为松雪所破法阵的最中心。可出现在松雪眼前的仍是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
松雪心道:看来此幻境还另有乾坤。
松雪放出神识,寻着梅香去探查。在仔细感知下松雪发觉,似乎不止是有梅香,还伴有丝桐之音。弦音似自极远处传来,又似极近。
是焚祸遗音!松雪不会听错。那么弹琴之人,是芳甸?他已经从焚祸遗音之中出来了么?
她轻笑一声,心中暗叹:若抚弦之人是芳甸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松雪双手捻诀,布下一个通灵法阵,使弦音自法阵清晰地朝她传来。松雪再以神识接引弦音,将自己的灵识乘弦音通过法阵附身至抚弦人身上。此法称作附灵,其效果与通感有些类似。
不同的是通感是在琴仙与琴灵之间一种约定俗成的契约,双方可相互感应,只需一个引子便可触发。但松雪现在也不能确定能使她与芳甸通感的引子到底为何物。
而乐仙的附灵术则可由施术者通过各种声音,主动选择任意附灵对象,无视空间的限制,将自己的意识附身到作用对象上。若作用对象修为在施术者之下,自然是连要察觉到自己被附灵都很难。可若是被附灵之人修为与施术者旗鼓相当甚至高于施术者,就要看被附灵之人的意愿了。
然而芳甸的修为高低难以捉摸,但松雪猜测,都能跟琴仙界顶级传说仙尊绕梁牵扯不清的,她可不敢妄加断定自己修为在他之上。
神识附身的过程异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原身的阻拦。松雪凝神一辨,弹琴的果然是芳甸——芳甸自称是松雪的琴灵,而琴灵永远不会排斥自己的琴主。
松雪刚将自己的神识摆好,睁眼就见到了令她惊悚万分的一幕——只见眼前有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菟丝花一般挂在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芳甸身上。女子口中不停地媚声唤道:“师父——求你救救我罢……”
天呐,松雪心中震惊大过天:我还能变成这副模样么?
紧接着,松雪见着了更加有伤风化的场面。她发现芳甸处于一圈由冰雪筑起的围墙正中央,这冰墙雪壁还光洁得同镜面一般闪着耀眼的光。而与这片冰清玉洁的天地大相径庭的是,寒冰璧山,有无数对男女纠缠在一起、姿势各异的身影,且看身形那些都是出自相同的两个人。松雪能够分辨出来,男子是芳甸,而那名女子,虽然似乎是受到原身芳甸的影响看不清脸,但松雪也不用攀扯旁人了,看身形就知道这跟挂在芳甸身上的“菟丝花”是同一人。
松雪心底不合时宜地升起一种看芳甸热闹不嫌事大的市井心理,但想到另一人顶着自己的脸做着诡异的事,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置身事外看戏的兴致一下子全没了。
正巧此镜中响起了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哥哥啊哥哥,换做是她,你便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么?”
松雪认出来了,说这话的正是她那半路杀出来的师叔,看来这镜中的荒唐场面多半是她的杰作了。
这可就让松雪憋不住想要嘲讽她“师叔”几句了,她不辞辛苦地隔空动用尚且留在玄冰镜外身躯的那根三寸不烂之舌道:“你发什么疯?这是自称长辈者对晚辈该有的污蔑么?”与芳甸那声冷如寒霜的怒喝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开口后,松雪感觉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这感觉来自芳甸,他识海中突然轰鸣一片,像是无数道惊雷在识海中炸开,将松雪的附在他身上的灵识震得七荤八素。
琴疏乍然听见松雪的声音,并不十分意外,她好整以暇道:“好戏才刚开始,你就打断做什么?”
松雪“啧”了一声,“就这?一点新意也没有,无聊得很。”
“哦?”琴疏轻笑道,“你若是知道这出戏是怎么来的,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抱歉,没兴趣。”松雪语气敷衍得很。
“你看到的可是他真实的心境啊,是他的恐惧,”琴疏自顾自说着,继而诡魅地笑了起来,“不过也说不准,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也不一定......”
“住口!”芳甸原本还发着懵,一听琴疏说这话,立马回神正声呵斥,“松雪乃吾之琴主,岂可容尔攀诬?”
“你就编吧!”松雪皮笑肉不笑道:“这幻境就是你设下的,在这之中我们所看到的一切,还不是任由你编造。”
这话是对琴疏说的,松雪直接略过了芳甸,见过方才那一幕,她暂时难以直面芳甸。她不免又将始作俑者琴疏腹诽了一通:芳甸已经够邪门儿了,没想到还能有比他更离谱的东西出现!
松雪感到胸中漫起一股苦涩——又是芳甸,但这股苦涩还未来得及翻涌,就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先别慌,待会儿才轮到跟你算账!”松雪还是没忍住念叨芳甸,“我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你就上赶着去自投罗网。老老实实在琴里待着不太平么?”
芳甸朝玄冰镜外松雪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突然,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举起,将他微偏的脑袋从侧面扳回面向正前方。
芳甸难以置信地扑闪了下眼睫,那只手又举过他头顶,虚晃了一下却没有拍下去,最终只是落到自个儿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别找了,”松雪道,“我看着你呢。”
芳甸伸出右手,想要攥住自己的左手,却在将要触碰到之前捏成了拳垂下去。他紧握的右拳带动着全身微微发颤,喉头苦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个呼吸后,芳甸猛地举起右拳砸向左胸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妄图以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右拳染血的瞬间,只听松雪在他识海中“嘶”了一声,小声埋怨道:“别发疯,疼死我了。”
芳甸立即后悔地收回手。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靠调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在神识中回道:“你受伤了?”
“没有。”松雪未多说。
“你是如何进入玄冰镜法阵中的,靠通感么?”芳甸又问。
“附灵,与通感差不多吧。“松雪心道,原来这玩意儿叫做玄冰镜,“这是什么路子,摸清楚了没?我好想办法带你出去。”
芳甸听她将“带你出去”几个字说得如此轻松又自然,不免愣了愣神。
又听松雪补充道:“不过,若是依照我的方法带你出去,免不了要让你吃些苦头,最好是你跟我一起将她这破镜子给砸了。”
松雪一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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