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总是没有忧愁的，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害怕别人不吃他的糖，胥兰璀望着小童的背影，心中颇有些感喟。
李千秋上了药，意识也清楚了，胥兰璀便放下了心，正巧这个时候，骆玄明从楼上下来。
他没有多言，只是和她说:“少主，我给燕彻喂了药，他已经醒。”胥兰璀在水盆里净手，头也不抬:“我知道了。”
骆玄明想问她要不要上去看看，可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于是就歇下了心思。左右燕彻的伤也不严重，只是失血太多罢了。
胥兰璀静静凝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她收回手，水里的画面应声而碎。骆玄明递来一条毛巾，她笑着谢过，擦了手，又搭回架子上。
临近中午，太阳大了些，几个弟子将窗户阖上了，怕晒到屋里的伤员，和案上晾着的仙草，胥兰璀向他告辞:“这几日还要辛苦你们了，待伤员能下地，我们便起程回山。”
骆玄明拱手应下，屋里事忙，她便不让他远送。
阳光在走廊落下一片阴影，虚实相接间，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间飘荡，像是游走在水里的蜉蝣生物。
她的脚步停在燕彻门前，屋里响起一阵压低的，微微沙哑的咳嗽声，接着是瓷勺撞击药碗发出的清脆叮咚声，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是想扣门。
但不一会儿，她又反应了过来，淡淡地收回了手，回到了屋里。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没打好的剑穗，已经成形了，是浅浅的竹青色，像早春新生的竹叶那般清爽干净。
剑穗没有很精美，勉强算上工整，胜在用料讲究，穗子是上好的金蚕丝做的，上面坠着一小块莹润生光，晶莹剔透的美玉，一看便是花了心思。
胥兰璀垂下眼，无言地望着那个剑穗，心里一股无名的怒火。她将剑穗“啪”地扔进一个装杂物的匣子里，又将匣子“咣“”地一声重重合上。
时间又过了几日，伤重的几个伤员身体好了点，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这一天，大家都起得很早。
和来时的欢声笑语不同，大家都没有了谈笑的心思，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默。死去的人停下了，活着的总要朝前走，不是所有人都坐上了回家的飞舟。
姜彦躺在冰棺里，胥兰璀去看他。
他的神情静静的，像是在沉睡，有人悄悄跟在她身后，她知道那是谁，于是不去管他。
姜彦唇色乌青，脸色也很苍白，这是飞舟下层的一处灵堂，四周温度很低，让人脊背发冷。
灵堂是为了应对意外而修建的，自仙魔大战以来总未用过。一排冰棺安静地排列在屋里，前来打扫的弟子每日都仔细地擦试过，亮堂堂的，泛着银银的寒光。
胥兰璀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只桃子放下:“今天就回家了，北方不比南方，桃子又小又涩，先委屈你一下。这还是集市上最好的呢，就这个最漂亮，又红又大，只留给你，这下不用担心他们同你抢了吧？”
姜彦自然没有听见，也说不出话，她在棺前站了一会儿，心头忽然一阵酸涩。她逃避般地转过身，离开前，她将窗边帘子严严实实地拉紧，生怕阳光将这几副不坚牢的冰棺融化了。
就算这是天地集日月精华，用千万年光阴铸造，亘古不化的千年寒冰。
走出了阴冷的灵堂，胥兰璀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才散去了些。
甲板上很安静，凌凌散散地有几个弟子在聊天，她从长廊下走过，似乎有一道几不可察的目光正跟随着她。
她脚下的步子停了一刹，又继续向前走去，她越走越快，行至无人处，那道目光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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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兰璀的身影渐渐远去了。燕彻还停留在原地，像被抛弃的小兽般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跟上去又会怎么样呢？祈求她，让她停下来，把他留下，不要再让他一个人了吗？
她不会这样做的，她只会冰冷又厌恶地看着他，不会再有多余的东西了，心脏怪异地一阵痛楚。
她记挂姜彦，记挂玲珑，记挂很多人，唯独不肯只记挂他一个人。
燕彻宁可她真的下狠手，真的无声无息地杀了他，至少这样，他是最特别的，永远会特殊地存在在她的生命里。
飞舟穿行在云端，冰凉的水雾在空气中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颈侧包扎好的伤口在水雾中隐隐作痛。
燕彻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自虐一般地附了上去，指尖向下施了，星星点点的血珠渗了出来，无端让人头脑清醒。
他清秀的眉眼间涌起一点温度，他勾了勾唇，轻轻笑了起来。
飞舟的双羽振翅而过，越过连绵的群山，终于回到了江南地界。久违的湿润空气钻入鼻腔，带来一种大梦初醒，久病初愈般的恍惚。
胥兰璀没有和弟子们一起行动，而是独自一人先上了山，她不想停在人群里，让人瞧见她的脆弱。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人也迅速地消瘦了下去，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一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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