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视线下移,望着那顶被萧让捻着的红盖头,莫名觉得羞耻:“没别的法子了吗?”
萧让心下荡漾面上去没露出半分破绽单手支颐沉思片刻才无奈地摇头:“似乎并无。”
他见云歇仍有迟疑,并未表现丝毫迫不及待反倒是斟酌了下:“罢了还是相父的面子重要相父顶天立地的男儿,哪能盖这种女子之物让儿被外头那些人心里小觑一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云歇没想到他这般通情达理又见他笑得云淡风轻眼神却黯淡无光,微微烦躁地扯过他手中盖头,一股脑罩在了头上:“你快出去我在婚房等你。”
顶着鲜红的盖头,云歇瞧不见萧让俊美的脸上深又醉人的笑意。
萧让心头微热往日里颇具攻击力的眼也微微弯起笑容里带着几分独属少年的甜蜜和清湛。
被盖头罩着,云歇只露出白皙秀气的下巴、玉白修长的颈项和张张和和薄润诱人的唇。
是他的人没错。
萧让忍着得意声线无波:“那让儿先过去了。”
他扫了眼不远处,刚好先前在婚房里伺候他的太监过来寻他了。
那穿着喜气的俊秀小太监冷不丁瞧见云相还愣了下,心里暗暗腹诽陛下和云相似乎并非像传闻里那样勉为其难地成婚,分明是蜜里调油明明待会儿便要洞房他二人却一刻都等不得就要出来相见。
和萧让互换身份云歇还有点紧张萧让却淡定地牵着云歇交到那小太监手里末了还微微倾身附在他耳侧低声道:“夫人等我。”
云歇愣了下没想到他连声音都足以以假乱真回过神才觉得这声夫人羞耻万分。
萧让吐字清晰又缓带着点暧味云歇心里暗骂了他一声被小太监扶着走了。
这儿离婚房有不近不远的距离因为罩着盖头云歇看不见前面的路走得极缓慢他不习惯小太监搀扶刚才便拨掉了他的手小太监在一边有些焦灼。
陛下身怀有孕这要是不慎磕着拌着出了差池该如何是好?
他这么想着立即迎到云歇身侧咬咬牙道:“奴才冒犯了还请陛下恕罪陛下小心点走。”
云歇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动作极轻极稳的扶住了腰那被勉强遮住的凸起的腹部就这么稍稍显露了出来。
云歇心下一跳
时悄悄松了口气。
小太监则呆了瞬陛下的肚子看上去可不小明明听太医说才两个月。
不过个人体质也有差异有的四五个月了仍小腹平坦有的两三个月却已明显异常陛下应该就是属于后者了。
云歇很烦被人扶着又怕出声被他发现异样只能一身不吭由他搀着。一路上小厮奴婢不少瞧见“陛下”的肚子纷纷呆了呆这才真正意识到当今圣上是真的怀了他家相国的孩子。
好容易进了婚房有人在屋子里伺候着
屋子内布置靡丽又雅致橘黄色的灯火摇曳暖又静谧云歇在床榻上坐了会儿肚子倏然轻轻叫了声。
他脸一红僵着身子等了会儿见边上没人听见才堪堪放下心。
还没到吃东西的时候云歇微有些恹恹却倏然想起床榻上有吃的。
那是他早上命人撒在床上的花生、桂圆、枣子之类寓意吉祥的什果。
云歇刚要探出去手一想自己这样太没规矩了被人看见了要被笑话的就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但他转念一想反正他现在是萧让他吃了也是算在萧让头上。
云歇霎时没了心理压力脸不红心不跳地在锦被上摸着。
同一时间外头的萧让则在众人的逢迎下满面春风地饮着酒可谓是来者不拒。
又是一朝臣说完祝词萧让以手掩酒樽仰头一饮而尽面上笑意从容又深隽半点醉意也没有。
朝臣们暗暗赞叹不已。
沈明慈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脸痛心疾首地过去按住了“云歇”的手他本想暗暗提醒他还怀着孩子适可而止一低头却见“云歇”本该布有浅浅疤痕的手光洁白皙霎时愣住悄无声息地张了张眼。
这不是云歇。
沈明慈第一反应是云歇出事了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云歇”却稍稍颔首静对上沈明慈的眼。
那双眼漆黑如墨锐利深邃又睥睨淡然绝然不似云歇。云歇的瞳色微微浅淡些偏琥珀色映着稍柔和些的光那双眼总是显得有些潋滟缱绻绝无他本人外表那般尖锐嚣张又冷淡疏离。
也算是他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的象征了。
沈明慈于电光火石间已认出是谁顿时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朝萧让一点头然后放下了他的手。
旁人并未瞧出丝毫异样。
沈明慈落座神情
有些古怪地想,他好友莫非此刻在婚房等着?真甘心给养大的崽当小媳妇?
婚房里,云歇吃着吃着猛地一想不对,神情一滞。
盖头……好像是萧让要求的。
萧让总不至于女装上瘾,他再不要脸也不可能想在全帝京百姓面前丢脸。
云歇倏然想起了那个一早备下装有人
皮面具的锦盒。
萧让既然一早就想到宴上受敬酒是个问题,为什么没告诉他早一步解决?反倒是自己先备下了人
皮面具,于火烧眉毛的时候才拿出来解决困局。
他故意的。
狗东西想让他戴盖头,像个小媳妇一样坐在婚房里等他来掀。
反了天了!还想扭转家庭地位!
云歇想通关节,差点怒掀盖头,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才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现在这些个屋子里伺候的小太监看到他的肚子了,他要是掀了盖头,事儿就有点大。
小太监们之前看着“陛下”吃东西也于心不忍,有的甚至想去小厨房叫人做东西送上来,但按着规矩,新郎官没进来前,的确是不能进食的,所以他们也只能战战兢兢又无能为力地在远处看着。
这怀孕之人本就易饿,婚礼又冗长繁琐,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陛下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们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有小厮道:“云相怕陛下饿着,让奴才给陛下送点点心过来。”
云歇气归气,不跟自己和肚子里的崽过不去,忙朝门边的小太监含蓄一点头。
点心送到手上时,云歇觉得人生都圆满了,一边颔首默默吃着一边暗道狗东西还算有点良心,但这不足以他原谅他。
他要报复。
萧让应酬完被人簇拥着过来时,立在门边,望着红烛下坐着的绰约纤细的人,向来锐利的眼眸也不自觉的地柔和了。
云歇听见脚步声,暗暗勾了勾唇角。
媒婆也没见证过这般人物的婚礼,显得格外拘谨。
喝完交杯酒,媒婆给端着瓷碗的漂亮丫鬟使了个眼色,要她去喂云歇吃半生的饺子。
忌惮于“陛下”的身份,丫鬟慌得手抖,“陛下”却意外配合,轻轻咬了口。
媒婆喜笑颜开,问道:“生不生?”
坐在对面的萧让一脸古怪,努力憋着笑,照他相父的性子,这会儿能被气炸了吧?
盖头下云歇额上青筋猛地跳了跳,嘴角微抽搐,暗暗告诉自己放长线钓
大鱼、小不忍则乱大谋,僵硬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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