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流连忙摆手:“褚大人,我,我谁都不认识,还是不去了吧。”
申家肯定是看在褚明昭的面子上才邀请她的,她本身就没有赴宴的必要,更何况,她现在没什么精力跟一群不相识的人寒暄啊。
褚明昭走近两步,低声道:“江姑娘,没事的,等到了之后,我就说你身体虚弱,不便同席,让瑞雪端了饭菜去房间里陪你吃。”
“这不太好吧。”人家邀请你去做客,结果你窝在客房里不出来,多失礼......
“褚大人,您去赴宴,只要派个人送我回家就好。”江悦流还惦记着原主的房子,可不能被那黑心的叔伯占为己有。
褚明昭闻言,回头:“今日还有事,不便赴宴,烦请转告申伯父,褚某改日登门拜访。”
瑞雪随婢女去回话。
江悦流不解:“您不去了?”
褚明昭背在身后的拇指捻了捻袖口:“我送你回去。”
......
瑞雪坐在车厢外赶车,褚明昭坐在车辕另一旁,只留江悦流一人在车厢内。
掀开帘子,马车外是大片的农田,天上的雁阵北归,从耀眼的白日前掠过。
马车稳稳地前行,风把褚明昭的衣袖吹得向后鼓起,江悦流突然想到他是跳入河水中将自己救上来的,如今却坐在外面吹风,这很容易得风寒啊。
“褚大人,您也来车厢内避避风吧。”
褚明昭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我没事的,江姑娘不必挂怀。”
江悦流柔声啰嗦:“褚大人,不能仗着自己年轻身子好就胡乱糟蹋呀,我看您已经奔波忙碌许久了吧?身体的免疫力本来就下降了,今日又在冷水里泡过,再吹冷风,肯定要感冒的。”
褚明昭这次回头了,只是眼睛里闪耀着不解:“免疫力是什么?感冒是什么?”
江悦流......面不改色:“你会得风寒的。”
褚明昭笑了笑,虽然确实觉得有些料峭,但还是拒绝:“孤男寡女,不应同乘,于江姑娘名声有碍。”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江悦流确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名声这个东西,就是个枷锁,我不受其累。”江悦流声音虽然轻柔,但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洒脱,“我过我的日子,才不听别人胡言蜚语。”
“江姑娘此话甚好。”褚明昭仍是未动,“只是江姑娘可以不受名声所累,而褚某不能以此为由,放纵自己的行为,做有碍江姑娘名声之事。”
江悦流会心一笑,不再多劝,只掀着帘子打量外面的景色。
马车驶出原野,马蹄哒哒,踏上了青石板铺就的宽敞街道。原主作为女性,其实很少出家门,对洛青县的了解并没有比她多多少。
县城的布局与她在现代去过的古城类似,只是生活气息更加浓厚。尤其是路旁栽的柳,门前种的花,以及街角屋檐长的细草,路旁闲谈的老人,凑在一起跑跑跳跳的孩童,都让江悦流心生恍惚。
这是千百年前的中国,是她曾在唐诗宋词里梦想过的时光。
而如今,她身处于此。
感慨还没来得及发酵,目光就瞥见前方长长的队伍,蜿蜒到了街尾。
“那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古人也有网红打卡点吗?
褚明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有些闷:“在买丹丸。”
江悦流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原主的记忆——百姓病而不可治,无人敢治,无药来治,无处去治。只能重金去丹观求一颗丹丸,至于能否起效,能否根治,全看天命。
队伍里有咳到直不起腰的,有捂着腮帮子喊牙疼的,有拉肚子拉到面如菜色的......还有母亲嚎啕着求着插队,怀里抱着高烧到昏睡不醒的婴孩。
这些,明明都是很小的病症,想要治好并不困难,可如今,人们却要挨着苦痛无法摆脱。
江悦流想也没多想,喊瑞雪停了马车,她要去告诉那个母亲,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和金钱了,赶快去采买些鱼腥草,榨汁喂服,孩子很快就能退烧的。
褚明昭第一时间看出她的意图,长臂一伸将她拦在车内,看着她的眼睛摇头道:“江姑娘,此举不妥。”
江悦流也盯着他的眼睛:“婴孩高烧时间久了,再吃那重金属的丹药,是要命的!”
褚明昭还是按着车厢:“那也不能这么贸然冲下去,江姑娘,那些人是认识你的。”
江悦流猛然意识到这点——原主家人就是因为偷偷义诊,断了别人财路,才被害的。
褚明昭看着她悲痛的眼睛,低头叹气:“对不住,我不该说这些......你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江悦流黯然地坐了回去,低语道:“鱼腥草,也就是折耳根,很适合小孩子退烧用。如果有新鲜的,捣出汁水来喝或者凉拌都很好,如果只有干品,那就煮水喝,两把鱼腥草可以煮三锅。”
“褚大人如果有办法,就让她这样做吧。”
“好。”
江悦流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医生,她在牙牙学语时,奶奶会指着中药柜上的药名教她“当归”“半夏”“红景天”。
她会唱的第一首歌谣,是“五味歌”:五味辛甘苦咸酸,治疗作用不同焉,辛行气血主发散,甘和补中急能缓,苦燥降泄能坚阴,咸能润下且软坚,酸能固涩又收敛,淡渗利水要记全。
她写的第一篇作文是《我的梦想》,里面写: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治病救人,让全天下的人都健康幸福地生活。
她考入中医药大学,与师生们一同宣誓,念的是孙思邈的《大医精诚》: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见彼苦恼,若己有之,一心赴救,无做功夫形迹之心。
夫大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不皎不昧。
夫为医之法,不得道说是非,訾毁诸医,自矜己德。
志存救济,大医精诚!
她该怎么才能做到对世人疾苦而视若无睹呢?
她做不到。
可这个世界,普通人的生命是当权者用来攫取利益的工具!父母因为私自开诊看病而被害的前车之鉴还没过去多久,她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怎么办?
江悦流理不出个头绪。
而到了江家门前,江悦流头更大了。
原主那对叔伯,竟然趁她不在家,找人撬开了锁,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她回来的这时候,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了。
“真是欺人太甚!”瑞雪咬着牙,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骂了几句,又小心翼翼去看江悦流的脸色。
江悦流只是觉得无比荒谬,她顺着原主的记忆走进去,在厨房那一排排幸存的中药柜前站住脚。
金银花、半夏、龙葵、半枝莲......忍冬藤。
忍冬藤。
拉开这一小格,手伸进去,摸到抽屉后板的外层,有一层薄薄的木板夹层。
用力掰开薄板,便摸到了叠得方方正正的几张纸。
江悦流微微颤抖的手将纸铺开——是这间房子的房契,和几亩良田的地契。
他的叔伯们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东西。
就藏在“忍冬藤”的柜子里。
——“世道乱了,要学蛇虫一样‘猫冬’,忍过冬天去,等春天到了,就好了。”
悲从中来,江悦流伏在中药柜上呜咽出声。
褚明昭示意瑞雪前去安慰一下,瑞雪摆了摆头,把褚明昭拉到了门外。
这种时候,还是让江姑娘自己发泄一下更好。
褚明昭看着破败的江家,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子好长生,便有鼠辈投其所好,大力宣扬炼丹之道,朝中林朴等人为谋利益不择手段,不仅迷惑圣心,权势滔天,还禁止民间行医治病,要求百姓只能在官方唯一允许的丹观买丹药。
他一连数月直言上谏,反对“崇丹抑药”,要求恢复民间医药,结果呢,天子一句“冥顽不灵”就将他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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