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姓刘，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瘦小，精干，是地道的洛青县本地人。
“两位姑娘，县衙边儿上的店铺啊，轻易没人转手。我这儿只有两家，这家原本是胭脂水粉店，老板举家搬到京城去了，京城房子贵啊，老板着急卖铺子凑现钱呢。”
虽然铺子已经搬空了，但江悦流一进门，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脂粉香气。简单扫了两眼，江悦流就退出门外：“我们再去看看另一家吧。”
“第二家离得也不远，原先是家药铺。这......做不下去的原因您也猜得到。”老刘干笑了两声。
这家店铺也有些气味，是草药的气味。像是沉香、肉桂、檀木、白豆蔻等药材的混合气味。
是江悦流觉得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您二位是想开什么店？”
“开饭馆。”江悦流追问，“刘大哥，这两间铺子租金多少钱？”
“胭脂铺那家只卖不租，要三百两白银；这家中药铺子嘛，月租金只要五贯，不过得半年付。”
快速还算了一下，这租金还不算高。但毕竟钱不是自己出，是褚大人母亲给他留的“老婆本儿”，江悦流还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她不擅长砍价，但擅长故作高深，按照小时候跟随亲妈进市场的经验，首先不能流露出强烈的购入倾向。
于是江悦流摇了摇头，脸色淡漠。
第二步，就是挑刺。江悦流双手抱臂，轻轻皱起了眉头：“那间胭脂铺气味太浓了，我们开饭馆，客人进来都闻不到饭香。而且空间又小，只有一间前厅，我们后厨没地方放啊。”
“这间中药铺呢，也有味道。”但是江悦流并不想说这味道难闻，只能从时局方面挑刺，“刘大哥，咱们生意人都讲究个风水运势，可您瞧这中药铺的运势......多不吉利啊。”
最后一步，就是佯装放弃，干脆又缓慢地离开。转头太慢呢，显得没有决心，砍价没有力度；走得太快呢，又过于决绝，没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这个分寸，得拿捏好。
江悦流轻轻叹了口气，挽住瑞雪的手臂，道：“瑞雪，咱们还是再看看吧，说不定其他牙人能有合适的铺子呢。”
脚迈出了门，对向有行人与她擦肩而过，瑞雪还在虚虚实实地跟刘大哥告别，江悦流却拍了拍她的肩，指着过去的一个身影问：“瑞雪，那是不是前两天孩子高烧，在丹观门口大哭的女人？”
瑞雪顺着看过去，女人穿的还是前两天那身粗布衣服。
“江姑娘，我记得，是她，怎么了吗？”
“刚刚我看到她怀里的婴孩，很有精神，像是病好了。”
“是褚大人把退烧的办法告诉她的吗？”
江悦流心头被一股惊喜与暖流包裹住，以致于刘大哥喊的好几声“留步”都没听见，他只得小跑几步追上来。
“江姑娘，咱们再商量商量，我老刘是最靠谱最公道的了，我肯定帮您把价格再往下谈谈！”
江悦流这才回过神，笑道：“好呀，那我们明天再来。”
回县衙的路上，瑞雪得意洋洋：“江姑娘，让我来猜一猜——您心仪的一定是第二间铺子！”
江悦流很配合地讶异道：“这么明显吗？”
瑞雪嘻嘻一笑：“当然啦，第一间铺子刚进门您就退出来了，迫不及待要走。可第二间呢，您不仅呆了好一会儿，还偷偷深吸了好几次！”
江悦流戳了戳瑞雪的脸颊：“知道你心细，那不如再陪我去买些菜？”
“买午饭的菜吗？”瑞雪期待。
“对，中午我们吃春盘，顺便考察考察进货市场。”江悦流顺口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又说了些超越时代的词，怕瑞雪追问，就一口气没停地先反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春天要吃春盘吗？”
瑞雪果然顺着思考：“顺应时令吧。”
“没错！春天是四季之首，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我们人体生发之时，所以我们需要发散，要把旧年积存的一些浊气排出去。”
“而在五味当中呢，辛味的作用就是发散，你想想，是不是吃一些辛辣之物后，我们就会全身发热、发汗，感觉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整个人也会觉得更精神抖擞。”
洛青县没有专门的农贸市场，进县城来卖菜的人们一般都是在墙根儿底下蹲一溜儿，筐筐篮篮摆在身前，不怕人的就扬着嗓子喊两声，有腼腆的就不招呼，只眼巴巴地看着你。
江悦流大致扫了一眼，选定了一家菜品看起来最新鲜脆嫩的，是个斯文的小少年。
她张嘴就是一声“你好”，随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这韭菜怎么卖的？”
小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回道：“姐姐，韭菜很便宜，一束只要两文钱。”
“那这芹菜呢？”
“姐姐，芹菜也是一束两文钱。”小少年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姐姐，你是要回家做五辛盘吗？芹菜、蕌头叶子、韭菜、香菜、油菜薹，还有青萝卜，我们家都有，您要是一起买，我能给您便宜些。”
瑞雪在一旁笑：“年纪不大，还很会做生意嘛。你能给我们便宜多少啊？”
小少年搓着手：“一共六种，每种每束两文，该收您十二文，您给十文就行。”
瑞雪故意逗他：“我们要是再多买些，还能再便宜吗？”
小少年一本正经：“可以，多买些，就多给您便宜些。您看，我篮子里的要是不够，我小叔叔就在那边，买他的也可以，我们的菜都是一起摘的，很新鲜。”
江悦流对他刮目相看，这小少年看起来斯斯文文，腼腆害羞，做起生意来倒是一把好手。
“那我们多买些，你能帮着送到家里吗？”
褚明昭一行人是新上任，县衙里只有几个临时雇来的杂役，正经厨娘至今没招到。江悦流便自觉承担起了厨娘的任务，不论是包饺子，还是烙馅饼，都是供应整个县衙的大份量。
小少年一口答应，瑞雪就付了定钱，告诉他数量，又告诉他地址，要他尽快送到。
春盘，其实就是春饼卷菜，现在菜有了，江悦流回到县衙里就开始做春饼。
春饼有薄有厚，薄的如蝉翼，厚的如纸皮。江悦流想到县衙里的大多是饭量大的男性，还是做厚一点的春饼比较合适，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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