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带来的眩晕像海浪般阵阵袭来,杨慕霖使劲闭了闭眼,让模糊不清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他,细碎的讨论声让他有些头痛。
杨慕霖按下翻页笔,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这个数据分析表明……”
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讲完了这一模块的实验结论,要翻到下一页幻灯片时,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从会议室后方传来。
“柱形图坐标单位写错了。”
杨慕霖一愣,长时间的低烧让他头脑过载,下意识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单珩坐在最后一排,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有一支墨色的钢笔正灵活地飞跃着。
因为导师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去了,所以最近两周的组会都由他牵头组织。作为实验室的大师兄,单珩在课题组的声望和地位都很高。
都说质与量不可兼得,发的论文多了难免掺水,想精打细磨数量上就吃亏。
可是单珩却是个例外,他像个为科研而生的人工智能,不仅篇篇高质量,在数量上也碾压一众同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吃饭睡觉都在做实验写论文。
手握一篇一作Cell子刊就已经是王炸了,全国高校入职基本任其选择。但除此之外单珩还有十几篇权威期刊的文章,令人望其项背。
杨慕霖在入组前就听闻单珩大名,曾经非常敬畏这位素未谋面的博士师兄。但是现在他对单珩畏惧的成分占了上风。
对待其他同门都有说有笑的单珩,对自己却总板着脸,总是一副除了科研问题之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
杨慕霖不记得自己惹过单珩,对他冷漠的态度简直不明所以,最终还是以气场不和开解自己。
“应该是μmol/L,你写成了mmol/L。”单珩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差了三个数量级。”
杨慕霖的脸愈发烫,他慌忙检查幻灯片,果然在单位换算上犯了低级错误。这个失误在平时绝对不可能发生,但发烧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
“对、对不起,我马上更正......”
“一年级本科生都不会犯单位换算的错误,你连最基本的科研素养都需要回炉重造。”单珩没有感情地笑了笑,最后礼貌道,“给你个建议,尽快申请转硕吧。”
会议室里有人立刻笑了起来,杨慕霖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在他身上,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他握了握拳,却感觉浑身无力,只是垂眼说了句“对不起”。
接下来的汇报成了煎熬,所幸内容再熟悉不过,杨慕霖强撑着头晕讲完了。
组会结束后,杨慕霖低着头飞速收拾材料,只想马上回宿舍好好休息,匆匆走出实验楼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便只好往回走拿伞。
走到自习室门口时,杨慕霖突然停下来了脚步,隐约听见门内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直觉让他不要推开门。
“今天大师兄骂得让我有点爽,你们有没有看到杨慕霖脸都白了。也是离谱,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
“是他倒也正常,人家爸爸是教授大牛,投胎投得好,哪用得着和我们一样做实验,挥挥手就有一打论文送上来。”
“哼,最讨厌这种学阀,没想到现实中给遇上了,真不知道季老师干嘛招他。”
“招不招还不是他爸一句话的事情,你懂什么,听说他本科还是化学专业的,也不知道怎么考上……”
杨慕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嵌入掌心,雨声渐密,将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仍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
又是这样……杨慕霖有些恍然大悟,同时又自暴自弃地想果然如此。
走廊的窗户映出他高瘦的身影,苍白的脸色,微红的眼尾,像被暴雨打蔫的植物。
“你在门口做什么?”
声音清冽又很有磁性,像夏日手中的冰块,清凉又不觉得寒冷。
杨慕霖心脏猛得抽动了一下,抬头看到了单珩微挑着眉,神情冷淡的样子。
“没、没什么。”杨慕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单珩就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杨慕霖隐约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杨慕霖抓着背包带子解释道:“外面下雨了,我……忘了带伞。”
单珩挑眉问:“回不去?”
杨慕霖胡乱应了声,在听到自习室里同门的议论之后,他一点都不想进去拿那把伞了。可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像短时间会停的样子。
他苦中作乐地想,发着烧再淋雨,明天就可以请假不来实验室了吧,如果能隔空取物就好了。
单珩把手里的折叠伞递过去:“这伞先给你吧,明天还我。”
杨慕霖没反应过来:“啊?”
单珩似乎有点无语:“啊什么,我还有一把。”
说完没等杨慕霖反应,单珩转身又往办公室走去,留下一个背影。
人已经走远了,杨慕霖后知后觉,像是自言自语低声道:“……谢谢师兄。”
·
杨慕霖从小在高知家庭长大,父亲是国内化学领域有名的专家教授,母亲是跨国药企公司的高管。父母对他奉行的是近乎严苛的精英式教育,他的履历是父母对外又一张光鲜亮丽的名片。
杨慕霖一路跳级,十六岁便被一所顶尖高校提前录取,二十岁跨专业保研到神经生物方向攻读直博。
在他选择跨专业读博的时候,与父亲产生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分歧与争吵。
“你这么多年化学都白学了吗!为什么要去学生物?”父亲震怒地质问。
母亲也无法理解:“你学化学,家里帮衬着你会轻松很多……”
杨慕霖感到自己被两股力量撕扯着,他不可否认自己如今很大部分源自于父母的栽培,但在父母的标签下,不管他如何聪明,如何熬夜做实验,通宵写文章,别人看到的都只是他的父亲。
所以他想跳出去,换了专业换了学校,没想到还是逃不开父母带来的议论。
杨慕霖回到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开门换鞋,卸下书包,往沙发上一瘫,不想动了,过了好一会,干渴的喉咙让他不得不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手指翻动着手机,平时用来消磨时间的APP好像都失去了吸引力,没有一个软件让杨慕霖想点进去。通讯录也安安静静,像一潭死水。
他给最常联系的好友陈全发了条消息【今天好累啊。】
但他知道对方一时半会不会回复,因为陈全下半年刚远渡重洋去美国读研了,隔着近12小时的时差。
杨慕霖又放下手机,手背盖在眼睛上,房间里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和冰箱运作时细微的嗡鸣。
杨慕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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