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肺里的空气被疯狂挤压。温世谦挣扎着浮出水面,本能地张嘴想要呼吸。
“救——!”
可求生的呼喊还未出口,一双冰冷的手就死死按住了他的头顶。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头皮,毫不留情地将他按向更深的黑暗。
“唔……!”
不——!
水泡从口中绝望地涌出,耳膜因水压而剧痛。就在温世谦觉得自己即将溺死的时候,海水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这样就死了,真的太便宜你了。”
窒息的那一刻,世界骤然扭曲。
温世谦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游船栏杆边。夜风拂面,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
“噗通!”
熟悉的坠落感,熟悉的窒息感。他疯狂划水,拼命挣扎,可每一次浮出水面,都会看见“自己”狰狞地伸出手,然后,再一次将他按进了水里。
第十次溺水后,温世谦已经精神崩溃。
这个曾经水性极佳的男人,现在却像是恐水的雏鸟根本不敢靠近栏杆边,反而涕泪横流地瘫在甲板上,疯狂磕头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然而“自己”却仍然一步步逼近。
“你错了什么?”
温世谦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哭嚎:“是我……是我把李秋华从甲板上推了下去……是我在水里按着她的头……是我要杀她……”
现实中,温世谦已经爬到窗边。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窗框,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别推我……别推我……”
就在他即将翻出窗户的瞬间,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拽了回来!
“温世谦!温世谦!”
贺黎筠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可温世谦却像触电般疯狂挣扎,双腿踢蹬着,仿佛仍在水中求生。
“放开我!放开我!”
他猛地甩开贺黎筠的手,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却又突然对着贺黎筠,涕泪横流地磕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贺黎筠一怔,随即冷声反问:“你错了什么?”
“是我……是我把李秋华从甲板上推了下去……是我在水里按着她的头……是我要杀她……”
VIP病房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医护人员。亲眼目睹这个白日深情的丈夫,此刻竟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地亲口承认谋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逮捕温世谦和保证李秋华的安全,贺黎筠在带来的果篮里放置了一个精巧的针孔摄像头。温世谦试图摘掉妻子氧气面罩的全过程,早已被清晰完整地拍下。
按说人赃俱获就该立即收网,可薛宓执意要亲手“审判”这个杀人犯。
考虑到案件发生在漓江,作为青江警方的贺黎筠确实不便直接插手,便默许了薛宓的行为。
但饶是见惯嫌疑人突然精神失常的贺黎筠,也没料到自己刚和护士站沟通好,一打开门竟亲眼撞见温世谦试图跳窗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如今,见他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谋杀,人证物证俱全,贺黎筠利落地给温世谦和自己铐上手铐,随即拨通了漓江警方的电话。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警方抵达、贺黎筠正要解开自己手铐移交嫌犯时,被扣住右手的温世谦突然暴起!他一把推开贺黎筠,朝走廊尽头的窗户疯狂冲去。
“拦住他!他要跳窗!”贺黎筠大喝。
然而,温世谦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正在逃命。
薛宓的幻境已彻底扭曲了他的感知。走廊在他眼中变成了摇晃的甲板,每一个冲上来阻拦的警察都变成了“索命的自己”。窗外不是四层楼的高空,而是离开游船的求生之路!
眼看着就要逃出这艘游船,他再度被“自己”一把拽住!无数个“自己”狰狞地逼近着自己,他嘶吼着,疯狂挣扎,冲撞着阻拦的“自己”。
“别过来!别过来!”他手脚并用地朝窗口爬去,“滚开!”
“温先生!冷静!跳下去解决不了任何事!”
可温世谦充耳不闻。
“薛宓!够了!”
贺黎筠环顾四周,没找到薛宓的身影,但他知道,温世谦如此精神失常,一定是她的手笔。
她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以前只是幻境攻击精神,现在竟能直接影响到现实行动。
若温世谦真的跳窗,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畏罪自杀!
“不够,他该死。”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贺黎筠猛地转身,只见一名红瞳少女双手环胸,冷冷注视着他。
她眼底翻涌着未散的暴虐,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上,依稀还能辨认出薛宓熟悉的轮廓,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惊。
贺黎筠怔愣后,快速道:“他已经被警方抓了,人证物证俱全,逃不掉的。”
薛宓嗤笑一声:“杀人未遂,能判死刑吗?十五年?无期?”
贺黎筠哑然。
他没想到,薛宓竟然还钻研了法律……
“李秋华只是运气好,所以暂时还有一口气在。如果她死了呢?人死不能复生,他就算一命赔一命,又能如何?!被杀害的人能再活过来吗?”
“所以让他跳楼不好吗?没人会怀疑,只会当他畏罪自杀,我这是在帮你们清理人渣!”
“而且从四楼摔下去,又不一定会死。”薛宓再度嗤笑,“正好,他还没体验李秋华躺在床上的经历……亲自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却无能为力,最终在绝望和痛苦中咽气……这才是他应有的惩罚!”
“但这样,你就是杀人。”贺黎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们没有权力夺走任何人的生命。”
“那是你。”薛宓讥讽地扬起嘴角,“我杀的人可多了,多杀一个,又怎样?”
她歪着头,红瞳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你要来抓我吗?你能抓我吗?”
顿了顿,她又轻蔑地笑道:“现在说什么不该杀人,哪天,你要是遇到杀父仇人……说不定还求着我,让我虐杀他呢。你们警方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受害者,才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风凉话。”
“薛宓,你是因为李老师才这么愤怒吗?”
贺黎筠长叹着走近一步,目光直视那双危险的红瞳:“但如果温世谦就这么死了,李老师醒来后怎么办?她会有多少疑问需要当面质问?为什么新婚丈夫要杀她?那些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不是都是谎言?”
“现在他死了,这些答案就永远埋葬了。”贺黎筠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恳切,“而且,一个畏罪自杀的结局,太便宜他了。”
“活着接受审判,在法庭上被所有人唾弃,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才是真正的惩罚。更何况……”
他顿了顿,“李老师需要亲眼看到正义得到伸张。如果他就这么跳下去,对她来说,永远都是个未解的谜。而嫌疑人死亡,案件即终结,无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法律上便是‘无罪’。”
“我说了,他不一定会摔死。”薛宓不耐烦地打断贺黎筠,红瞳中的戾气丝毫未减,“我可以让他摔得半死不活,再慢慢折磨……”
话音未落,病房里突然传来护士惊喜的呼喊。
“李老师醒了。”贺黎筠立即捕捉到这个转机,“不去看看吗?”
薛宓的身形猛地一滞。下一瞬间,那个充满戾气的红瞳少女如幻影般消散。她重新变回了娇小的小女孩模样,心急火燎地跑回了病房。
就见病床上,李秋华真的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但在看见李秋华醒来的那一刻,薛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在门口突然刹住了脚步……
是她的错……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温世谦的问题,如果她能更早一点看穿温世谦身上的黑雾……李秋华根本就不会出事……
见薛宓明明第一时间冲进去,却又奇怪地僵在门口没有靠近,贺黎筠走向前,道:“李老师,薛宓担心你,一听到你出事,第一时间让我带她来看你。”
“薛……宓……?”李秋华刚刚醒来,艰难地抬起插着输液管的手,“谢谢来看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意识渐渐清醒后,李秋华猛然想起落水前的那幕,愤怒地攥紧拳头:“贺警官,是温世谦推我下去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平日里最为乖巧的学生突然开口道:“李老师,你希望温世谦死吗?”她的声音很轻,却让病房瞬间安静。
“他差点害死了你,你想让他死吗?”她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见李秋华满脸震惊地望向薛宓,贺黎筠在旁补充道:“我们怀疑是你丈夫所为,所以提前在果篮里放了针孔摄像头,正好拍到他试图摘您氧气面罩的画面,还录下了他刚刚的认罪供词。”
“现在罪行败露后,他正在走廊上……试图跳窗自杀。”
原来外面这么吵的动静是温世谦要跳窗自杀?
他竟要跳窗自杀?!
这个认知让李秋华胸口翻涌起一股滚烫的怒意,烧得她喉咙发干。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个冰冷的念头:
让他跳。
让他尝尝坠落的绝望,就像他推我下水时那样。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窜过心脏,让她自己都惊了一瞬。
她可是老师啊,那个在课堂上教学生“生命至上”的李老师。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更汹涌的情绪骤然冲散了那一闪而过的恶念,李秋华挣扎着要起身:“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他凭什么……凭什么在毁了一切后,自己一死了之?”
就在这一刻——
幻境轰然破碎。
走廊上,温世谦的脚已经跨出了窗台。他的脚尖已经悬空,却惊愕地发现前方不是逃生的岸边,而是空荡荡的高楼!
四层楼的高度让他双腿一软,若非被一旁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拖回走廊,险些当场坠落。
“嗬……嗬……”被警察们死死按在地上的温世谦,瞳孔因惊恐放大到了极限。他□□湿透,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直到狂跳的心脏下,他涣散的视线缓缓聚焦,对上了被贺黎筠推着轮椅出现的李秋华——那个他以为必死无疑的妻子,此刻正坐在轮椅上,冷冷地俯视着他。
“看见我还活着,很失望吧?”李秋华冷笑道,“温世谦,我恨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所以,别假惺惺地想用自杀来逃避,或者以死相逼,让我心软原谅你。”
“比起痛快一死,你更该活着记住自己做了什么。在监狱里,用余生来忏悔今天的每一分罪恶!而我会起诉和你离婚,你的赌债、你的罪恶、你的人生……从今往后,与我再无瓜葛。”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坚定:“我会记住这个教训,但绝不会让它毁了我的人生。我会好好活下去,继续教书,继续生活,我还有更精彩的人生,而不是浪费在你这个人渣身上!”
冰冷的海水灌入肺部的绝望,被最爱之人亲手扼杀的心痛,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清晰……哪怕侥幸被救了回来,这样的背叛都足以击垮任何一名女性。
然而这一刻,李秋华却缓缓挺直了脊背。
那个在温世谦记忆里温柔似水的新婚妻子已然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向死而生的幸存者。
所以,薛宓震惊地看到,有金色的光点从她发梢间飘散。那是即将消散的怨念,被主人亲手驱散的证据。
“为什么李秋华不愿意看到温世谦死?”
面对薛宓离开医院时气鼓鼓的问题,贺黎筠诧异了片刻,缓缓道:“因为她是位善良的老师。她长期与纯真的孩子相处,让她的潜意识里更倾向教育改造而非以暴制暴。即便面对温世谦这样的罪犯,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复仇,而是想让温世谦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她想用法律和监狱来教育他,所以觉得让一个罪犯活着接受惩罚,比简单地死去更有意义。”
“那是她还活着。”薛宓不屑地撇嘴,“如果她死了,你觉得她的家属是希望用法律和监狱来教育一个罪犯,还是让温世谦直接一命赔一命?”
“如果李秋华死了,温世谦会判死刑。但现在,李秋华没有死。她身上没有任何想要温世谦去死的恶念,你才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吗?”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你不该再继续干涉了。”
“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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