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看。”陈爻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一句话被带跑。
李小朗提着大包走到他身边:“主要我姐社恐,很烦别人盯着她看。”
陈爻:“她社恐吗?看着确实挺像的。”
李小朗:“对,她也很烦别人背后嚼她舌根。”
刚试图嚼她舌根的陈爻:“……就是,背后说人肯定不好。”
李小朗:“她还很讨厌别人不思考,敷衍附和她。”
陈爻闭嘴了:“……”
李小朗追着他杀:“而且有时候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
“我说小朗,你就是这么跟外人说你姐的?”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也提了大包小包,“茸茸听见可要伤心了。”
“二大娘,这车这么颠,你好好坐着吧。”
李小朗说完打打自己的头,慢半拍反应过来,“等等,我可没有说我姐坏话的意思啊,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我姐全天下只对我挑挑拣拣,外人她都爱答不理的。”
李小朗杀到这里,是真杀得陈爻没脾气了,他沉默片刻,忽略心里一片酸涩:“很好,她这么处理很好。”
看李小朗还想说什么,陈爻赶紧投降:“我也没有点评她的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对家人很好。”
觉得她脑子很清醒,觉得她不愧是她。
二大娘是体面人:“小陈是吧,我们家小朗嘴笨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陈爻见状,赶忙走过去,弯下腰帮忙提东西:“怎么会。”
二大娘力拔山兮气盖世,抬手将陈爻按在座位上:“没事,你身体不好,就在这儿坐着吧。”
陈爻哪能这么心安理得,自己坐着让长辈站着:“您坐、您坐。”
二大娘:“我年轻时练举重的,小事儿,你帮大娘一个忙,帮我抱一下饭盒行吗,这个最重要,我怕洒出来。”
“好好好。”陈爻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饭盒,脊背挺得僵直,像是幼儿园家长见面会拼命表现的小孩子。
车辆又行了半站,陈爻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还在座位上坐着呢,好不要脸。
“我小叔子,就是小朗小茸他爸,昨天还跟我老公说,多亏了柯木的赔偿金按时到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再说他本来就是柯木的老工人,你们那待遇一直挺好的,他很感谢柯木。”
陈爻汗颜:“李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二大娘笑呵呵摆摆手:“休养得很好,马上就要出院啦。”
李小朗在一旁插嘴:“也没什么需要的,我爸已经跟柯木装配间的厂长说好,以后就不去上班了。”
陈爻一惊,立刻打开手机:“什么?我跟负责人打个招呼,李叔叔经验丰富、流程又熟,完全可以转岗到工艺质检或者生产调度这些岗位。”
“不用,谢谢陈哥,”李小朗没心没肺,“我总觉得柯木有点克我们家,不想让我爸再——”
“啪!”一声脆响。
李小朗委屈:“怎么您也打我?”
陈爻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所有表情凝固在脸上。
大力士二大娘,双手都提着大袋东西的情况下,竟还能腾出手来,又照着小朗的后脑勺打出一巴掌:“不会说话把嘴缝上!人家柯木人杰地灵!你看看小陈,个中翘楚,比你这呆瓜强一千倍!”
她转头又对陈爻赔着笑,“小陈啊,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爻勉强弯起嘴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他摇摇头,手机在手中攥得死紧:“是我欠考虑了。”
他站起来,不由分说,拉着二大娘的手腕让她坐下。
二大娘嘴巴张得老大,她一个练过举重的人,竟然被捏着坐下了,奇怪的是陈爻力道轻飘飘,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劲儿。
陈爻依然礼貌:“代我向李叔叔问好,他大概也不想在医院见到我。”
说着拿出一张超市购物卡,便要往二大娘怀里放:“这是臻逸会的礼宾卡,里面有些额度,可以在他们旗下的超市和餐饮通用,给李叔叔买些营养品或是调养身体都方便。”
二大娘知道李昒茸跟柯木划清界限的意思,当然不肯收,她站起来强力往回塞。
结果好家伙,四只手你来我往、虚影交错,两人从车座边一路推挡到扶手旁,引得周围乘客侧目偷笑。
眼看车就要到站,陈爻提了一口气,手腕一翻,将卡放进李小朗兜里:“给孩子的!小朗,你拿去换个新篮球,还有给你姐买个碳素竿!”
话音刚落车便到站,陈爻一气呵成跳下车。
李小朗掏出那张卡,皱眉嘟囔:“什么‘给孩子’啊,我又不是他孩子。”
二大娘叹口气:“你这孩子,个头这么大怎么就缺心眼呢,不怪你姐对你挑拣,该挑!”
陈爻下车后,冲着一脸懵的李小朗挥挥手,转身的刹那,便隐了脸上的笑意。
说来也很有意思,陈家在碧华琚的别墅是新中式风格,陈川穹收藏了一幅名家手笔挂在客厅里,上书郑板桥格言,“难得糊涂”。
几年前,陈川穹行事还不像如今这样极端的时候,曾对陈爻说过:“这四个字圆融通透、藏锋守拙,很多事情啊,不能细想,放宽心,才能过得去。”
可偏偏陈家上下,几乎个个都是人精,很难有一个肯“糊涂”的。这话挂在墙上,倒更像一句反讽了。
现在也是,很多事不能细想。
“我姐对外人爱答不理……总觉得柯木克我们家,不会再让我爸在那工作了……”
李小朗说出这些话时,残忍又真诚的语调,以及陈爻自己卑微又真实的反应。
不能细想。
他总不至于在这种形势下,还对李昒茸升起虚妄的情感吧?
好在李昒茸应当是觉得他还有些用处,才会邀他一同参加竞赛。
陈爻右半边身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死死咬着唇肉,脑中又描摹起“难得糊涂”那几个字。
九岁时他问陈川穹:“我还是不懂这个意思,我们家有谁是‘糊涂’的吗?”
陈川穹语调微扬:“有啊!”
一旁的陈叔不知想到什么,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陈川穹招招手:“来,给你上一课。你昨晚有没有看到吴秘书进家里?”
“她上三楼了。”陈爻点头,想到半夜听到的声音,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安。
陈川穹淡道:“她是去卧室找我了。”
九岁的陈爻终于意识到什么,脑子一片空白,依稀记得阳光一瞬间刺眼,只觉得阳光一瞬间刺眼得让人几乎想要落泪。
陈川穹语气平静却残酷:“你妈妈就挺会装糊涂的,婚姻是责任是义务,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荣华富贵,那么默认自己丈夫在外面、甚至在家里乱搞,就是隐藏条款。”
陈叔笑着附和:“你好好揣摩一下,这背后有大智慧啊。”
他看着陈爻眼神仍带着天真,又嗤笑道:“不过你现在年纪小,倒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真糊涂’了哈哈哈。”
陈川穹挥挥手,让陈爻自己去院子里玩。
陈爻离开别墅后,一个人蹲在花园的工具房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陈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今天是怎么了,想起那么多童年旧事,他深呼吸,努力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狠狠撕碎。
不论如何,李昒茸现在需要他,他总归还有些用。
这次科技竞赛为了防止作弊,专门设在一处封闭营地,现场出题,全程一周,所有参赛者同吃同住,彻底与外界隔绝。
今天是四位小组成员首次见面,彼此熟悉后便各自回去收拾行李。
约见的地点在商场里的一家咖啡厅,时间是下午六点,陈爻时间观念极强,提前十五分钟到了。
推门时,他注意到预定的座位已经坐了人,那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对着笔记本电脑劈里啪啦敲键盘。
陈爻没太在意,心想时间到了请对方离开就好。
他走到柜台前,想着先点四杯咖啡,但是又不确定李昒茸爱喝什么,思来想去还是等人都到齐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爻心不在焉看着窗外。
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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