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聿是个什么人?
到今日,或许勉强称得上“好人”。
字面意思上的。
“我觉得你不必进去了吧。”
“为什么?这些很重。”
两个人站在大门前,关于是否要让梁知聿进入蒋家进行长达十分钟的争辩,最终蒋茯月以“他是个好人”败下阵来。
“我要进去找我爷爷,”偏过头,蒋茯月的碎发遮住她半张脸,“麻烦你待在花园里了。”
爷爷的房间外就是花园,生病的人需要阳光,因此特地打了整面的落地窗,蒋茯月偷偷望了一眼窗外,看见梁知聿坐在遮阳伞下,松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不想让梁知聿进来,一是不想让爷爷见到他,二是怕他又借机偷取什么机密。
蒋茯月走上前轻轻掩住半开的窗帘,将能看见的视线隔绝开,才坐到椅子上。
“爷爷,”她低着头,摸着手指骨节,“您的生日我可能赶不上了。”
蒋茯月低着头,几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投出零散的阴影,蒋宏看着她这副无措的模样,心里涌上无尽的酸涩。
他的小满。
刚接回蒋茯月时,那年他五十岁。
儿子辈教导完毕像小鸟一样飞出去,一个个从商从政,那段日子,家族昌盛,稳坐嘉水市第一老大。
也是这个时候,穿着泛黄短袖的蒋茯月搓着小手,被所有人裹挟着、推着,惴惴不安地回到家中。
第一次见面,她不肯叫他“爷爷”,他也不肯认她“长孙”。
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叱咤商场,性格狠厉,与他如同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怎么会生出如此怯懦胆小的孩子。
最初几年,蒋宏很少关注蒋茯月,忙着开拓事业版图,忙着在集团里勾心斗角。
他做了很多好事,但做了更多错事,一条路走到黑,再回头,却不能为破裂的情感说一声“抱歉”。
再后来,他的长子死了,死于仇敌的报复,消失在茫茫海洋中,不见尸骨。
蒋宏在葬礼上失声痛哭,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为失去的儿子哭泣,还是在为过往的罪孽而忏悔。
晚上昏暗的祠堂里,来吊唁的人早早离开,白幔随风飘荡,蒋宏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却被蹲在深处的人影吓了一跳。
见是一个小孩,他气得胡子倒挂:“你是哪家的小孩,这是灵堂,闲杂人等不得进来。”
“死的人是你的谁?”
蒋宏怒目圆睁,脸色铁黑,大声道:“我儿子!”
“不巧,死的是我爸,”女孩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那你就是我爷爷。”
这是蒋宏第一次听见有人唤他“爷爷”,听得他热泪盈眶。
十岁的蒋茯月仍是蒋家孙辈唯一的孩子,他将所有的爱与亏欠都付诸她身上。
尚有联系的老朋友总笑他太宠自己的长孙,惹得其他人嫉妒,对此他毫不在意,蒋茯月配得上最好,再宠些又何妨。
蒋宏只是希望蒋茯月不要同自己一样太过功利,人生小满就足够满足。
可蒋茯月还是没照着他希望的方向成长,她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甚至远远超过她父亲,可蒋宏不再感到欣慰,反而是害怕,怕她重蹈覆辙。
祖孙第一次激烈的争吵是他得知蒋茯月为了一块小小的土地而报复他人,把自己置于不义的处境。
蒋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放下后手一直在颤动,他又痛又恨,话没说出口,泪先流了下来。
“爷爷。”
蒋茯月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被打的怨恨,像滴滴水珠落入泉水后发出的叮铃声,“商场上,女人比男人要难,蒋家的女人比蒋家的男人更难,而作为长女,我更要付出千百倍才能生存下来。”
“生活不是小说,您的孙女从来不是娇娇儿,心安理得地享受家庭带来的富贵,再躲在您身后。”
蒋宏想说的话凝在嘴角。
一语成谶,他没想到无条件的偏爱会带给蒋茯月如此艰难的处境。
“爷爷,我想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这句话,是蒋宏的梦魇,也是缠住蒋茯月一生的荆棘。
窗帘被吹掀的一瞬里,黑色的皮鞋从视线末端划过,蒋宏收起回忆,摸了摸蒋茯月的发顶:“爷爷有小满就满足了。
“你这次远行要去哪里呢?”
蒋茯月摸了摸鼻尖:“斯里兰卡。”
她的指甲扣着茶罐凸起的边缘,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拿出来。
梁知聿,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关系淡漠到可以擦肩而过的朋友。
“外面的那人是梁家的哪个?”
蒋茯月心跳如擂,却佯装镇定:“不是,那个是我的新司机。”
手下一空,她回头望去,蒋宏已拆开茶罐,倒在手中品闻:“这是从沧岚的茶园采制的吧。”
“嗯,”蒋茯月站起身,遮住他望向花园的视线,“我回了一趟。”
蒋宏深深望着她:“小满,让开。”
蒋茯月没动。
这次让他们见上,她还能在与梁知聿的交易中全身而退吗……!
一片寂静中,身后的玻璃被敲响,蒋茯月猛地回头,发尾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最末端正是她所想之人。
“开窗。”
爷爷的声音不容置疑,蒋茯月后背渗出汗,手指颤抖,半天没拉开平开把手。
风顺着一点点打开的缝隙流进室内,吹开她散落额前的刘海,梁知聿就站在离她半米的地方,背光而立,阳光在他的发丝上勾勒,她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温暖的,暖化了他向来冷冽的眉眼。
“蒋老。”
蒋宏直起身子,从上向下审视他:“倒是好久没见你了。”
梁知聿笑着:“小辈正是奋斗的年纪。”
“小满怎么也不请你进来坐一下。”
突然被提及,蒋茯月往后退一步,缩进窗帘里。
在场的三个人里面,两个人都看自己不爽,还是先避一避风头。
没错过她的小动作,梁知聿的笑意更深:“今日本不是专门来拜访,等到下次小辈与您一起饮茶。”
蒋宏嘴角缓缓勾起,眼角的皱纹眯起,开口却冰冷:“你倒是不计前嫌的性格,还能与我们蒋家如此合得来。”
长久的沉默,久到蒋茯月以为梁知聿在心里酝酿一些混账话来时,他开口了。
“主要是茯月的性格好,能与这样好的人共事是我家的荣幸。”
声音清冽,听起来倒是真情实意。
如果能忽略他们之间无数次的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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