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亚顿哼着歌起身，往点唱机中投入一枚硬币，为接下来的对话再盖上弦乐作为掩护。
“丽尼尔和我们不一样，她上过两年学，识得很多文字……”
得益于家中长女的身份，丽尼尔·哈顿有过四年公学的学习经历。早年间的哈顿家，经济尚未被愈来愈多的人口所拖垮，凭借工人父亲的工资与母亲作为洗衣妇的收入，能够在满足基础的生活之外，支付起一位孩子上学的学费。
尽管希望渺茫，但获得知识的孩子，有机会走出满是噪音与硝烟的工厂，体面地坐在办公室中，拿到更多的工资，进而使得整个家庭脱离贫困。因此，在有条件的工人家庭中，供孩子读书并不是什么少见的行为。
在当时的四个孩子中，除去刚刚诞生的小妹妹，丽尼尔是这之中最聪慧的孩子，便获得了这宝贵的上学机会。
事实上，她也用行动证明了这点。
在四年的学习生涯中，丽尼尔成绩总是获得老师们的交口称赞，不仅是最基础的读写，对于计算与别国语言的学习方面，她也学得极快。若是能够继续学习下去，她或许能找到家庭教师或文员之类体面的工作。
但她的学生时代停留在十六岁，在这一年中，哈顿家第八个孩子降生了。过量的生育自然也拖垮了母亲的身体，大大减少了她洗衣工作的收入。收入的锐减与支出的增加，使得哈顿家无法负担丽尼尔继续上学的学费。而作为长女的丽尼尔·哈顿，亦也得承担起照顾年幼孩童的责任。
这戛然而止的学业，虽然没能助力丽尼尔摆脱贫困，却意外地在她成为纺织工人以后派上了用场。
“能读能写这点，在我们之中真的是非常稀缺的才能，所以一发现丽尼尔的能力，她就被邀请去参加了下班以后的……嗯，‘派对’你懂的。”
在许多不平等的规则之下，不少愤怒且有胆识的工人们会组成集会，并且定期举办活动以抗议这些压迫，以强硬的手段从工厂主的手中夺回自己应有的利益。
随着一次次抗争的进行，工人们这种抗议集会组织得越发熟练、规模越发庞大，甚至有时抗议人数有近千人。他们甚至会联合不同工厂的工人进行罢工，带来极大的损失，这令工厂主们头痛不已。
因此，许多工厂主会雇佣侦探潜入集会，对摸清后续的抗议安排和下一次行动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找到集会的核心组织者并及时开除，遏止这股反抗的风气。
“也就是说，丽尼尔·哈顿有在暗地里组织‘派对’？”简·茵帕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几乎要凑到对方的跟前。
“不，她没有组织，不过她只是在里面干活，干很多的活。”
对于愈演愈烈的抗议活动，自然也有人向官方提出抗议。这却让官方犯了难——根据宪法，集会是这些工人们应有的权利与自由，他们无权越过宪法，对其加以干涉。
但又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若什么也不做，官方人员也下不来台。
最终，他们绞劲脑汁地从‘交通管理’这一方向入手，因为抗议游行发生的时候，必然会影响当前道路通行。为保障公民们出行的便利，与应对紧急情况的发生，要求工人们在大规模游行之前，必须向当地交通部门提交书面报告。以便当局规划好当天的道路与公行车安排等，违反者会遭遇五日的拘留。
这看似形式主义的工作，却凭着一纸申请单，难坏了许多集会组织者。
很简单，他们不识字。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更别提填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格子了！
因此，能够读写的丽尼尔·哈顿很快便成为了周围集会的宠儿，无数申请表与文件等待她的填写，甚至有些用以号召反抗的讲稿，都有她的润色。
这些工作的报酬虽然低廉，但比纺织工的工作要轻松很多，她借着这个兼职增加了不少的收入，也成为日后新闻中指责她‘拥有普通工人工资无法企及的收入’的谣言源头。
“那些集会的头领们都精的很，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自己不出面，而是派另一个人为自己传话，以确保自己不被工厂主们发现。”米格·亚顿翻了翻自己的袖口，那里面缝着一片鲜红的三角形，这是集会者用以区分自己人的标识，
“可丽尼尔不一样，她心大也没什么精力去隐藏自己。我估计，她早就成为周围那帮吸血鬼的眼中钉了。搞定她，那还不是简简单单？”
三人间的谈话就此停滞了下来，爱丽·希尔芙拍了拍同事的肩膀；直至米格·亚顿呼出长长的叹息，录音机才再度传出声音：
“如果我……没为她介绍这个工作的话……”
那声音的话尾中，竟然带上了些许哽咽。
棕月听着录音机中的声音，脸上渐渐浮现出同情的神色。
“其实亚顿女士没必要如此内疚，事实上，已经确定哈顿女士与其它四位受害者为同一人所杀，而凶手挑选受害者的取向，与其是否参与过反抗集会是毫无关系的。”
在这场连环杀人案件中，一共出现了五位受害者：
埃莉尔·韦斯伯格。36岁，育有一个女儿。她原本是数目庞大的纺织工人之一，她也的确凭借着自己娴熟的技术，获得了比普通工人更为丰厚的劳动报酬。
一年前，她带着女儿离开了原先的家庭，她的丈夫素来有酗酒后殴打妻子与女儿的恶习。经济上不再受制于丈夫后，她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过，她因为过度的操劳而患上了疾病，无法继续高强度的工作。为了缩减开支，不得不与女儿搬到了白教堂附近，那些价格低廉的住所之中。
她被杀害的时间是晚上，地点在距她住所不远处的小巷中。
库珀·佩蒂格鲁。24岁，靠为中产阶级做帮佣来谋生。一般来说，这样体面的工作，需要一份推荐信作为她的敲门砖，轮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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