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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故梦

小说:

野骨

作者:

祁灵运

分类:

现代言情

与沈从谦预想的一样,时明月神色漠然地盯着他血腥的面孔,好似在质问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沈从谦往前走了一步,时明月防备的后撤一步,即使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见她在躲,心中依旧宛若针扎。

以为是当前的模样太过骇人,沈从谦丢掉手中沾了血的匕首,匕首“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溅起的雪珠在地上宛若朵朵红梅绽放。

可她还是在躲。

“求你别再后退了……”沈从谦终于克制不住,他哀怜地扑上去,将时明月紧紧地箍在怀中,气息颤颤,好似被杀的人是他。

时明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身子酸软,头脑却清晰地仿佛能听见转动的声响。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沈从谦,手中装了谢礼的匣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沈从谦麻木又愕然地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见时明月要走,慌忙地扯起她的袖口,再解释秦王之事,她却是不信了。

“沈公子智谋深远定能为江山社稷做出贡献,莫要在我一微末小卒身上耗费心神了。”

时明月对着他拜了一拜,沈从谦看着她标准的行礼姿势,忽然就笑了。

“阿月怕我了?”

沈从谦走上去轻抚时明月的脸,动作轻柔地好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时明月猛地一退,却被沈从谦反剪着将手禁锢于身后,再大的力气已无济于事。

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沈从谦将她横抱了起来。

临近的院子便是沈从谦的寢居,他毫无平时的斯文,踹开门抱着时明月进去发疯般地亲吻。

滚烫的双唇攻城略地般侵占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宛若久旱逢甘霖般渴望,盘根错节的根系牢牢地攥着那份潮湿,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丝水汽。

时明月从未感受过他这样的狂热,指甲发狠地嵌入他的皮肉中,对方却没了痛觉般,她抓得越狠,亲吻的力度反倒越重。

“放开我!”时明月锤打着他,却激起了沈从谦更深的欲望。

他一手温柔地扶住她的头,另一手发疯般撕扯着她的衣衫,见时明月抗拒,沈从谦眼眶泛红,“方才的话,我不许你再说第二遍!”

时明月哭了,蜷缩着身子躲在床角,沈从谦一愣,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伸手上前,见她不躲,心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

“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时明月忘记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兴许是她回绝之后沈从谦彻底死了心,这才允许她披了衣服仓皇出逃。

临出院时,时明月看了眼父亲咽气的地方,鲜红的血迹已被冲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跑到院门,她被弓起的竹根绊倒,手掌破开了皮,血珠直冒钻心地疼。

身后的沈从谦心疼上前,却见时明月飞快地爬起,如避蛇蝎般逃远了。

空荡的院子悄然无声,唯有清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时明月走在街上,听街道两边的百姓讲着石棚村匪患一事。

明明是应当人人自危的大事,大家却因沈从谦镇守城中而毫不担忧。

众人皆称赞沈从谦贤能,不似寻常纨绔子弟沉溺酒色,年纪轻轻便能安定一方,日后必能封王拜相。

时明月冷笑了一声,回想沈从谦逃出舅舅沈信的掌控,到如今人人称颂,期间也不过十余年而已,如何能用寻常行径办到?

她先前却认定了沈从谦一身光明磊落,是大雍不可多得的人才……

走在路上,时明月又听有人提及封颂救阿蓉家人之事,百姓们皆称时明月得了封家人认可,如今算是熬到头了,时明月却苦笑两声。

逃也逃不掉的婚事在他人眼中竟成了喜事,想来是老天在戏弄她。

不知沈从谦真实面孔时,时明月只当他们间的羁绊源于童年的相识相伴,可如今知他阴险,时明月却想不通沈从谦非她不娶的原因了。

他冷血疯癫到杀人不眨眼,意志力强到能披着羊皮忍耐十余年,他能成就王权霸业,本应找个对他有助益的女子成婚,时明月想不清他为何偏偏看中她。

她没有经世之才,亦无累世家财,家中亲属与京中权贵全无半点联系,更谈不上在圣上面前脸熟。

时明月想不明白,只当沈从谦这人行事无端随心所欲。

***

翌日清晨,封颂带着下人匆忙前来,却见沈从谦反常般在练箭。

抬眼望去,庭中竖着的并非寻常标靶,可怜的松涛发冠上顶了颗葡萄,两股颤颤双眸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封颂只听“嗖”的一声,便见松涛应声倒下,沈从谦面色不变,放下长弓坐到亭中擦了擦手,一旁守着的竹音见状跑到松涛面前,硬扯着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封颂瞥了眼,粗粗的箭矢正中葡萄,直直地扎在松涛身后的树上。

松涛见到封颂宛若见到救命稻草,欲哭无泪道:“封二公子,您可算来了……”

封颂用眼神示意竹音带他下去歇息,自己背着手绕到沈从谦面前,歪着脑袋观察着兄长的神色。

“来寻我有何事?”沈从谦的态度不太好。

封颂缩回了脖子,挑了挑眉,对他忽然的转变却不是很奇怪。

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世家公子,容貌性情俱佳,学识才能无可指摘,就连骨子里的反叛张狂亦如出一格。

皮囊越光鲜,对心灵的压迫越沉重,这幅完美的躯壳宛若一座坍塌的岩洞,压迫着内里的灵魂千百次地揭竿而起。

封颂收回同情,“陛下身子不适连着好久没有上朝,秦王得到消息后有大动作,我们得带着长公主速速回京。”

沈从谦集中了精神,怀疑地盯着封颂的眼睛,“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怎会不知家主派封颂前来的用意?

一山不容二虎,封家只容得下最强的一个,败者将永远留在淮县……

封颂本可不告诉他,回京后趁着秦王的大动作浑水摸鱼,事成以后再派人前往淮县杀了他永绝后患……

“当然是因为我胸无大志啊……这些脏活累活还是留给兄长干好喽……”见四下无人,封颂又变回一副懒散的模样,没精打采地吃着碟子里的葡萄。

沈从谦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封颂瞧见了,猴子般坐直身子开玩笑道:“兄长是舍不得离开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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