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接着一头的猪羊被宰杀，平整的地面上，石头被刨开的猪羊，一字排开，平整地放在村民带来的芭蕉叶、箸叶和粽粑叶上面。
下水和内脏则用一个个木桶木盆装盛好，摆放在周围。
那些猪血羊血之类的，到了这个时候，早已被周遭冒出来的各种“禽兽”吃了个干净。
甚至，杨越见到了一个被打翻的木盆下面，几只毛色灰白的兔子，都窜出来，不断舔舐着。
不过，在这些猪羊血吃干净之后，这些动物渐渐又消失在了左右周遭，一些个生性贪婪食肉的，如黄鼬、豺狗、山猫之类的，见着那许多的猪羊肉和下水之类的，久久舍不得离去。
只是它们又似乎有些通了人性，见着场中的许多青壮似有畏惧，又像是受到某种限制，不敢胡乱闹腾。
最后，又渐渐散去。
不知何时，在屠宰过后，充斥着各种腥臭味的空坪上，渐渐有了肉香味。
几口大锅上，大块大块的猪羊肉，只洒了些许盐巴，就那么扔在锅中白煮。
尽管没有下其他什么作料，空气里的腥臭味道也重，但那浓郁的肉香依旧难以掩藏。
“将肉捞出来，然后将那些个下水，也都下到锅里。”
柴丘指挥着众多村汉操持活计的声音继续响起。
杨越在旁边偶尔帮下忙，但多数时候主要还是在观察。
那些从锅里捞出来的猪羊肉，很明显是没有煮烂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吃起来定然是需要相当的牙口。
但从村民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浑不在意，似乎对这个早已清楚，是故意要这么煮的。
而各种内脏和下水之类的东西扔到锅中沸煮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浓郁味道飘荡在空气里。
这种混杂的味道说实话对于杨越来说，真不算好闻。
当杨越偶尔却从周遭那些退去后，又悄然返回窥探上一两眼的“野兽”那里，发
觉这种混杂的味道似乎对于它们格外的有诱惑力。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蹿出任何一头野兽出来，叼走任何一块不属于它们的肉类。
从这里杨越也看得出来，此前村民所说的“上供”，确确实实已经是很多次了。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知道整个流程，周围还备着器具。
这也意味着……
杨越的目光转向了在场中间，前面还哭哭啼啼，后来又不知怎么安静下来的那对“童男女”。
这两个孩童望着周围的大人，还有陌生的环境，似乎相当茫然。
在前面哭闹一番，发觉无人理会他们后，也不再继续哭喊，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土轿上面。
而前面一直跟着杨越的陈素，也在一边的竹筐旁，双手抱膝，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杨越看着这一幕，没来由的就觉得身上微微燥热起来，目光不自觉就瞥向周遭的环境。
只是，周围依旧毫无动静。
他又看向人群前方。
那里坐着一个身影。
老九爷。
这位老人最开始还有与其他人说几句话，指挥一下众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就安静了下去。
双手拄着拐，屁股坐在一块木桩制成的板凳上，双目紧闭。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真是有些奇怪？！”
杨越看着老九爷，微微蹙了蹙眉。
他最开始以为老九爷是因为爬山艰难，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好好休息。
可慢慢的他似乎感觉老九爷的状态好像不那么对劲。
不说周围的吵闹，还有即将到来的压力，就是这么闭目假寐，这时间当真是有点久了。
杨越几次目光落在老九爷身上，也觉得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那就是……老九爷似乎坐下来之后，一直没有动弹过。
这个动弹是一些微小的动作，几乎都没有。
一个正常人，如果不是静静地躺着休息，那么不
论是坐着站着靠着，其实不用多久，就会忍不住有了动作。
这个动作是身体本能，下意识的缓解一些肌肉僵硬的动作。
可老九爷不同——
在杨越看来，对方在坐下之后，可以说整个人仿佛就和一块树桩没什么区别。
仿佛那躯壳其实就是一块木头石头，里面连一个人的精气神与灵魂都没有。
但杨越虽然看着老九爷觉得很是怪异，可他并没有贸然上前接触，只是在等。
既然已经到了这群山之中，很多事情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
时间就在这么一种有些诡异的忙碌里，渐渐过去。
倏忽间，高悬天空的太阳已渐渐西沉。
“老九爷，差不多弄完了。”
额头上满是汗水的柴丘，喘着粗气来到了老神在在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老九爷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哪怕好几十号山岩村的青壮在忙碌操持，但依旧让人累得够呛。
柴丘在这中间还要负责居中安排，很多事情更是忙碌得不行。
而在柴丘说完话后，一直闭着眼仿佛睡着过去的老九
爷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先是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然后方才点点头，“再有一会，天就快黑了，让大伙先休息一会，一会该回村了。”
“嗯。”
柴丘重重点点头，转身就要朝其他人招呼起来，“大家伙赶紧的，忙完了手头这些个事，我们歇息会就下山。”
“晓得了。”
“王三你动作快点。”
“老七，你这混球跑哪去了。”
众多村汉在柴丘的呼喝下，纷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个更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地上，喘着粗气休息了起来。
“爷爷，爷爷，我想下来。”
坐在那土轿上的小男童，见着老九爷睁开眼有了动作，似乎一下子又闹腾了起来。
老九爷这次没
有如先前那般，反而慢慢走了过去，在土轿旁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
“爷爷，爷爷……”小男孩见着老九爷，越发闹腾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想从土轿上滑下来。
“乖！”
老九爷却是伸手一下将小男孩给按了回去。
小男孩抬起头望向老人的双眸，一下也完全没有了任何调皮，安安静静坐了回去。
那旁边坐着的小女娃，也就是柴丘家的那个幺女，这时候却没有半点动静，微微歪斜着身体，似已经睡着了。
“看来大家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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