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仰头顶的乌发配着凌乱碎花,竟然真有种呆呆的感觉。
他浑然不知,往出走。
盛燎把人拉回来,取下花:“戴着晃来晃去,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爱美。”
他摊开手,掌心碎花被风吹开。
……
裴仰以为那晚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当没发生过,不知道为何突然纠缠他。
交手多年,裴仰深知这人最擅长把人拉到他的层次然后用清奇的脑回路打败。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短信进来:
【性感小猫,在线发牌,感兴趣就点www.xiaomao.com】
裴仰没理。
五分钟后,又来了条短信:
【这些公式竟然是拉马努金在梦里推导出来的,点击就看具体内容】
他心痒,直接点进去。
然后被右下角小广告晃瞎了眼,差点丢了手机。
他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兽,掌心在屏幕上用力拍了下,退出脏东西,清了后台内存。
裴仰拉出黑名单的人:[有病?]
对面发了个链接:[数名数学家竟称黎曼函数有此漏洞,点击就看图片]
裴仰不长教训地点开。
屏幕上是丑八怪的自拍照。
……他忍着砸手机的冲动,拉黑。
*
盛氏生物基地的实验室。
盛燎认真观察白色垃圾的消解。
集团这两年的重点项目是生态环保工程。研究员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就喜欢往这里跑,皮是皮了点,嘴甜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剩下的资料全被堆过去。
盛燎面前多了堆东西,苦了脸:“啊?”
他蔫蔫趴在桌子上。
怎么都要我做。
他忙到半夜,趴在桌上想眯会儿,手指摸到手串,嘴角勾了勾。
可能是长期被摩挲,上头数字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字母是什么。
他撑了撑犯困的眼皮,从柜子里找出雕刻刀一点点重新雕刻,半晌,吹去表面的浮屑。
第二天晨跑,回房间冲了澡,擦着头发,无聊地逗小古板:[看腹肌吗]
裴仰大清早就看到脏东西,气得眼晕,手抖了抖,要删除,忍了忍,面无表情回复:[看]
盛燎:[你说气话我不信]
裴仰:[发不发]
盛燎愣了下,半晌,撩了点衣角,拍照片发过去。
然后脑袋闷在枕头里。
裴仰研究腹肌照。
应该是刚洗完澡,象牙白肤色泛了些红,腹肌上有颗小痣。
肌肉量刚好不夸张,精壮紧实,漂亮完美,像是按照数学公式计算出的最无懈可击的男性身材雕塑。
盛燎在枕头里闷了会儿,脑袋往床头撞,又发:[礼尚往来]
裴仰没理他。
盛燎激他:[不会吧不会有人没腹肌吧]
裴仰不上当,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腹部,顿住。
不是——
他腹肌呢?
盛燎:[真没腹肌了?]
盛燎:[裴仰你可拿什么跟我比]
“……”
盛燎:[让你看个宝贝]
他从相册里翻出张语文试卷,卷面潦草,翻译题“俄有老父至”翻译成“苍老的父亲从苏维埃赶来”,旁边是一个含蓄的叉,像是老师也在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盛燎发过去,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
“等以后你结婚我要在公屏上滚动播放。”
……裴仰敲打键盘。
林语怀疑他要把酒吧拆掉。
谁把心境素来平淡的裴仰惹成这个样子?
可真是稀罕事。
“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替你揍人。”
林语坐在炸毛的人身边。
裴仰摇头,盯着屏幕。
林语:“最近情绪起伏这么大,谈恋爱了?”
他开玩笑的,谁都有可能谈恋爱就是裴仰不可能。
这人是浪漫绝缘体,被拨动心弦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本是活跃气氛,没想到裴仰却回答了,说了两个字:“谈恨。”
如果有人天生一对,那他和盛燎就是天生不对付。两人从幼儿园闹到大,针尖对麦芒。
盛燎经常去孤儿院找他茬,藏他鞋子,拿着他不及格的语文卷子笑得打滚。
很恶劣讨厌的一个人。
如果民政局有结恨业务。
他和盛燎就应该去领结恨证。
没有比他俩关系更稳定的恨侣。
林语笑:“喝酒吗喝酒吗?”
裴仰摇头。
林语捧着策划案,绞尽脑汁:“这个也不知道可行不?”
还是纠结之前推出新品的问题。
裴仰拿过翻看了遍:“可行。”
“之前不是做了市场调研和大数据分析?”他在纸上列出公式,“根据优化的用户画像数据,提炼出P(B|A)的数值,显而易见70%,PA为30%,P(B)是……代入贝叶斯基础公式,得出0.5625。”
他放下笔,“可以一试。”
林语:“哈,哈。”
他挠挠脑门:“那我就真试了?”
反正听裴仰就没错过。
基金是听裴仰选的,股票也是。他决策会依从情感喜好经验判断,裴仰从来不会,总会列出看不懂的东西,理性客观做出决策。
用裴仰的话来说——
数据不会骗你。
数学也是。
他比裴仰还大上几岁,但莫名依赖裴仰。
这小孩早熟,做事稳重,小小年纪一把年纪,让人很有安全感。
林语:“我盛哥待会儿要过来。”
裴仰手指一顿:“他怎么又过来。”
林语:“当然是和我关系好了!哈哈过来看我。”
林语:“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知道吗?好像是胃痛吃不下东西,我请他烤五花肉,他捏着鼻子让我离远点。”
“……”
他什么时候多了胃痛的毛病。
“哦。”
裴仰面无表情,三秒后,提醒,“他比你年纪小。”
林语:“盛哥是一种态度。”
裴仰不敢苟同。
为了不正面对上某个难缠的人,裴仰提前避开,去仓库清点东西。开门时,碰了下口袋,半天没动作。
身后传来钥匙铁环摩擦的声响。
盛燎百无聊赖晃着那串钥匙,诱惑他过去拿。
还是这么讨打。
哪来一点胃痛的样子?
裴仰仅有的那点儿同情心消失,直接去找备用钥匙。
盛燎怕了他,帮他开了门,钥匙躺掌心:“给。”
裴仰去拿,指尖快碰到时,那人快速收手。裴仰预判了他的动作,钳住他手腕抢先夺下,顺手扭着他胳膊制在身后。
“好了,”盛燎投降,钥匙勾在指尖,“把你钥匙拿好。”
裴仰松手。
盛燎从口袋掏出颗酸梅糖放嘴里,糖块从腮帮子左边滚到右边:“我症状加剧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裴仰懒得理会。
盛燎含着糖,“渣男——”
结果嗅到近处的气息,控制不住地贴过去。
裴仰警铃大作,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膝盖顶上他腰腹。
废旧沙发年份已久,被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这么一压,晃了一下。
裴仰胳膊肘横制他脖子。
盛燎被制住脖子还不知死活:“怎么一见我就把持不住?”
裴仰膝盖一计重顶。
他跪坐在盛燎上方,为了镇住不老实的人,四肢躯体都抵在一起,剧烈对抗中呼吸有些乱。
盛燎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仰流的汗都是香的。
好像越热,身上的香气越重。
他晕了几天,如今近距离感觉到这清冷气息,瞬间神清气爽。
又无可避免想到那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移开视线。一动才知道这人压得有多严实,小心地挪开,大腿都贴在一起。
他转移注意力,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的话,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裴仰正在气头上,只想制服他,再加上性格正直寡欲,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盛燎:“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是我的错,我反思。”
他老实把钥匙放在裴仰口袋,“钥匙还你了。”
盛燎检讨:“我不该看到你太热情,我太外向了,以为外向能跟人拉进距离,没想到太外向也不好。”
裴仰盯着他,似信非信。
但这人态度太好,毫不反抗,就像那种热心肠但缺心眼的好孩子,就是用错了表达方式。
裴仰慢慢松手:“你把我东西——”
刚卸了力,被人翻身按住。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么可爱。”
裴仰白着一张脸,差点被气晕。
盛燎让他看自己带在左手上的手串:“好久没见你了,一直带着它。你猜我戴着它做了什么。”
裴仰看着他。
瞳色浅,唇色也浅,冰天雪地里找不出一点艳色。
盛燎自问自答,“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我手做什么,它就跟着做什么。”
裴仰再不喜好那方面的事,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冷静表情有了裂缝。
盛燎询问:“可以吗?”
“不行。”
盛燎失笑:“放心,我都是用右手。”
“你。”
盛燎诧异:“你写字不是用右手?”
裴仰顿了顿。
空气安静许久。
盛燎无辜脸:“嗯?”
“…………”
盛燎:“想什么呢你,思想真不健康。”
这人太瘦了,好像玻璃做的,一碰就会碎。
盛燎一直虚撑身体,没压到他,单手往上扣着他两只手腕:“你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裴仰:“少说废话。”
他瓷白肌肤被仓库灯渡上层光,绒毛似乎都能看清。
盛燎心里一动,戳了下他脸蛋。
滑的。
浅淡瞳孔放大了些。
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又有些愠怒。
盛燎又戳了一下。
不是硬邦邦的冰块。
像Q弹的雪白年糕。
苍白脸颊覆上薄红。
他再戳戳额头。
裴仰胸膛起伏,看上去快被气晕了。
盛燎还在找有什么能戳的地方。
裴仰:“你等着。”
盛燎挠了挠下巴,故意逗他:“有双下巴。”
裴仰羞恼,别过脸。
“哭了?”
盛燎凑过去看,哄着,“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放心,不会告诉别人。”
他逗上瘾了,“你不喜欢笑是不是害怕暴露双下巴。”
裴仰脑袋重重碰过去。
靠。
盛燎顿时眼冒金星。
真的怕他了。
怎么想到拿脑袋碰别人的?
之前鼻梁就是被他拿铁头撞的。
现在脑袋又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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