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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衔青沉着脸,一指小胡子坐的那桌:“送壶酒到那桌,要你们店里最好的陈酿。”
店小二连忙应声。
云衔青说完,径直走过去,在小胡子对面坐下:“这位兄台,咱们聊聊?”
小胡子宛如惊弓之鸟,吓得差点弹起来就跑:“没、没什么好聊的!”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云衔青动作比他更快,抽了根筷子点在小胡子肩头,小胡子顿时感到泰山压顶般沉重,竟然不能再动弹半分。
云衔青收手,扔下筷子,啪嗒一声脆响惊得小胡子又是一颤,但他不敢跑了,只能恐惧地看着对面这位黑脸络腮胡的汉子屈指慢吞吞地敲着桌面,一眼就能看穿他整个人似的:“在被追杀?”
小胡子僵硬地说:“你怎么知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恰好此时,店小二把酒送上来。
云衔青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示意小胡子自便:“跟我聊聊,我保你性命无忧。”
醇厚酒香从酒壶里飘出,小胡子完全没心思关注,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敢喝,紧紧地把杯子抓在手里:“我凭什么相信你……”
“兄台,”云衔青笑了笑,笑容有点玩味,“我没在跟你谈条件。”
小胡子不说话了。
云衔青此时也没心思品酒,他喝完手上那杯,就站起身:“想明白了就跟我走。”
小胡子生怕一口气没喘对,就被这位大侠灭了口,哪敢不跟上去。
酒楼喧嚣依旧,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去。
两人拐进酒楼旁边的小巷子,这里十分安静,除了他们以外,唯一的活物只有贴着墙根溜走的灰耗子。
小胡子犹豫地放慢脚步:“大……”侠。
云衔青一弹指,数道劲气精准地打在小胡子身上,封住他周身穴位,没给他任何抗议的机会。
然后云衔青拎起小胡子后衣领,施展轻功,身影云雾般散在半空中。
云衔青带着个活人,丝毫没耽搁灵活性,一口气来到镇外寻不见人烟的荒郊野林,才把小胡子往草地上一扔。
小胡子魂尚且还在身后飘,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干呕,就听见大侠冷冷地问:“曹三娘是你什么人?”
“……我,呕,”小胡子艰难地爬起来,“我说我说,大侠饶命!我以前得罪过她老人家,还好她后来隐居不问世事,这才让我捡回一条狗命,这不听说她要出来了,我等小人可不敢冲撞了大驾……”
云衔青垂眸打量着他,听完这番解释,勾勾嘴角:“说谎。”
小胡子颤颤地辩解:“我哪敢说谎啊大侠……”
“听说曹三娘出山,你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说说吧,你哪里来的底气,就这么肯定她不会出山?”云衔青点出他话语中的漏洞。
小胡子脸色变得更白,仓促抬头看了云衔青一眼,似乎是想分辨他的身份。
但云衔青的真面目在精妙的易容之下,他看不出什么,只能闭紧了嘴巴,垂下头。
一副决心不打算招供的模样。
“行,”云衔青很好说话地笑了笑,“那换个问题。”
他问:“是谁在追杀你?”
小胡子被他笑出一额头的冷汗:“是摆渡人。”
想来他这段日子没少吃苦头,提起这个名字时,声音低到只剩气声,唯恐惊动地底幽冥的鬼魂一样。
前不久还承诺“保你性命无忧”的大侠没了声音,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胡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起头,就见大侠满脸深沉地摸着下巴,问:“摆渡人是谁?”
好问题。
摆渡人是谁?
世上有光就有暗。各位豪侠闯荡江湖,路见不平一声吼,此为光;摆渡人游走在黑暗里,杀术之精湛,等同执掌生死的十殿阎王,可止小儿夜啼,此为暗。
凡江湖中人,即便是剑都拿不动的孩子,也知道摆渡人的凶名。
那可是尸山血海堆砌起来的宝座。
“是一群杀手。”小胡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云衔青点点头:“你做什么惹上杀手了?”
小胡子悲愤道:“我也想知道!我就是个赤脚大夫,练轻功也只是为了方便上山采药,平时老实本分过日子惹谁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云衔青问。
“杨荣贵。大侠,我还得逃命呢,您看您要是聊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就……”杨荣贵胡子翘了翘,讨好地说。
云衔青挥手打断:“那不行,你不是觉得曹三娘不可能出山么?本大侠日行一善,带你亲自瞧瞧去。”
杨荣贵又开始哆嗦:“那那那摆渡人……”
云衔青:“摆渡人算个球。”
“……大侠威武。”
云衔青领着唯唯诺诺的杨荣贵,四下看了看,最高的山应当就是丈微山,他不再耽搁:“你不是会轻功吗?跟上。”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意在试探杨荣贵的武功底子,观察半晌,感觉杨荣贵自称老实本分这话有点可信度,否则他武功也太差劲了,使轻功连腿都摆不开,若不当个老实人,指定天天挨揍,毫无还手之力。
天色渐晚,被逼着爬了老半天山的杨荣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嚎叫:“大侠,你杀了我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前面有水流声,要歇去那里歇。”云衔青无情地说。
杨荣贵还想哭,云衔青又补充道:“实在走不动了也没关系,你团成个球,我给你一脚,保证咕噜咕噜滚到山顶。”
杨荣贵也只是嘴上瞎叫唤,真被当成蹴鞠一脚踢上山,他一万个不愿意,只好爬起来:“我走,我走就是。”
山路曲折,拐了个弯,视野开阔起来。
云衔青脚步一顿,意味不明地挑挑眉。
杨荣贵被他挡在身后,正疑惑大侠为何忽然停下,探个头出去张望:“怎么——嘎!”
崎岖的山路没入山腰,一块尖锐的巨石突兀地支出来。
巨石之上,站着一道人影。
山上的满月似乎比平时见到的更大,孤冷出尘地悬在那人身后。
万物寂声,夜色无边。
似乎是感受到了云衔青投来的视线,那人慢条斯理地转身,有什么东西在他指间一闪而过,闪电般掷向云衔青。
尖啸的破风声中,云衔青发丝飞舞,人却没动。
一支小剑形状的令牌插进他跟前的地里,上面用血字题着“阎罗诏”三字。
杨荣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冷汗慢半拍流下来。
以阎罗诏为中心,蛛网状的裂痕在坚硬的泥石上迅速蔓延。
身披月光的那人手腕一转,掌中长刀折射出冰冷的光,而他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他浑身包裹得极严实,没有露出一丝肌肤,这漆黑的幽魂携满身寒气,逼近了。
云衔青微微一眯眼,也往前踏了一步。
“阎罗诏”令牌被他踩在脚下,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四散成粉末:“莫说是阁下这样的假阎王,今日就算是真阎王,也休想把我要的人带走。”
假阎王可能是这种口头放肆的人遇见得多了,没有跟云衔青寒暄的心情,眨眼间逼至他身前,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刀光如满月,雷霆万钧般压下来。
云衔青抽出从别人那顺来的双节棍,没有选择与这刚猛霸道的一劈硬碰硬,而是在掌中甩成了残影,瞬息之间在刀身点了近百下,每一下都正好点在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蚕食般蛀空一刀之势。
若非握刀的手极稳,被他这么一卷,长刀必定脱手飞出。
“嗡——”
刀身擦着棍身火星乱跳,却止步于此,不能再前了。
假阎王蒙面的脸微微侧了一下,好像是认真地看了云衔青一眼,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拿出你的剑,否则你没有胜算。”
这人确实有点眼力,一语道破了云衔青的武学路数,但这口气狂的,啧。
云衔青轻笑:“你也配?”
话音未落,两人缠斗在一起。
云衔青轻功卓绝,常人眼力只看得见他身影如山岚般融化,而假阎王丝毫没乱了阵仗,以不变应万变。
几息之内,已过数十招。
以常人的眼力,根本就看不清他们是如何过的招,只听见短兵相接时清脆的声响。
还跪在地上的杨荣贵白着脸,眼珠却骨碌碌一转,舌头卷住藏在舌底的秘药丸子,用力咬破。
苦味伴随药力顺着咽喉流淌进四肢百骸,冲破了云衔青封住的穴道。
他恢复了行动能力,不敢耽搁,马上摸出一枚烟雾弹。
“砰”一声,白烟腾起,杨荣贵翻身就要跑。
这动作当然瞒不过云衔青和摆渡人。
他们同时出手,两道劲气飞快地追过去,可惜轨道重合,在半途中撞到了一起,凝实的内力四散纷飞。
以他们的身手,任何一人出手都能立马逮回想要逃跑的杨荣贵,但配合起来偏偏不遂人意。
云衔青横了假阎王一眼:“碍事。”
假阎王不予置评。
然后两人又同时飞掠至烟雾之后,眼看着就要抓住想往悬崖底下跳的杨荣贵。
白烟钻入云衔青鼻中,里面不知道掺杂了什么,竟然让他的经脉隐隐作痛起来,内力运转也变得滞涩。
烟里有毒!
再看假阎王,行动也微微一顿,但瞧起来比他好多了。
可能是干杀手这容易招人恨的勾当干多了,耐毒性更佳。
云衔青因紊乱的内息落后半步,假阎王已经快够到杨荣贵的衣角了。
放跑杨荣贵还是让杨荣贵落到杀手手中,这样的选择做起来,云衔青甚至不用犹豫。
他反手就给假阎王的后腰来了一闷棍。
假阎王堪堪躲开,声音带上怒意:“你——”
杨荣贵根本不敢回头看他们,连滚带爬地顺着悬崖逃下去。
假阎王也就晚了一步,等他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时,崖壁上只有乱石嶙峋,视线一览无余,已经没了杨荣贵的身影。
云衔青施施然走到他身旁:“崖壁上有山洞,他躲进去了吧。”
这个他也有经验。
假阎王还是蒙着面,但目光如寒刀般射过来,根本不是布料能挡住的:“找死么?”
“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我猜你手上有追寻他踪迹的法子,我若是此时非要缠着你,你一时半会也摆脱不了我。不过呢,既然我们要的是同一个人,不如现在先握手言和,等找到了人,再各凭本事也不迟。”云衔青无耻得坦坦又荡荡。
假阎王目光更冷了,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穿个千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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