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钦进门后见到牌位,净手后,撩起袍子跪下,拈了三柱香,恭敬行礼上香。
起身后问:“地方择好了吗?”
“你昨日不是都听见了?”苏晚辞又上了三柱香,坐到桌前吃花生米。
桃枝送早饭进来,见了萧文钦,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没好气地说:“少爷,小厨房只准备了一份早饭,食材不够了,若是这位公子要吃早点,我去大厨房问问。”
一碗豆花,一根油条,两个炒蛋。
苏晚辞尝了口豆花,问:“我要的卤鹅呢?”
正说着,侍卫提着油纸包进来,“大人,您要的卤鹅,赶早去买的,还热乎。”
苏晚辞舔了一下嘴唇:“辛苦了,这就够了,你们出去吧,我与文钦叙叙旧。”
桃枝转身出去,脚步踩得砰砰响。
萧文钦将油纸包打开,推到苏晚辞面前,问:“用不用帮你拆了它?”
苏晚辞摇头,他把油条掰开,递给萧文钦一根,亲热地说:“文钦,你吃根油条吧,别饿坏了肚子。”
萧文钦从他手里接过,味同嚼蜡咬了一口。
苏晚辞突然问:“你昨夜在密室里待了这么久,不会是在审问钱永科吧?”
萧文钦咀嚼的动作一顿,不置可否道:“他是逃犯。”
“也是,他是逃犯,应该问问。”苏晚辞呲溜吸豆花,睁大了眼睛,一派天真无邪地问,“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钱永科是苏晚辞的犯人,萧文钦不敢手段太激烈,昨夜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苏晚辞放下勺子,托腮看着他,轻声问道:“从前你又是如何审陈嵩的呢?”
萧文钦脸色发白。
房间里仿佛又浮现起那股血腥味,呛得苏晚辞鼻腔酸涩,皇城七年,萧文钦不过是个刚逾十岁的孩子,苏晚辞后来听说了那些酷刑,在许多的日夜里,他总是在想,萧文钦是如何从一个被野鸡啄,嚎哭得嗓子都能哑了的孩子,成长为酷刑的施加者。
苏晚辞始终觉得,他的文钦打人应该用拳头,而不是刑具。
他低头吃早点,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萧文钦的手伸了过来,撩起他几乎掉进碗里的头发,别去耳后。
苏晚辞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来,笑道:“我吃好了,你也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去审钱永科。”
萧文钦喑哑道:“我不饿,走吧。”
苏晚辞又把油纸包裹起来,见萧文钦去开门后的机关,问道:“这机关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我与祝高知道。”萧文钦点燃油灯,在墙头敲了几下,厚重的移门咔了一声,随后无声无息缩进墙里。
甬道里黑黝黝,苏晚辞探头看了一眼。
“走吧。”萧文钦率先一步进去,苏晚辞紧追其后。
墙体恢复如初,世界瞬间陷入黑暗,苏晚辞闻见呛人的味道,低头咳嗽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萧文钦手掌贴向他后背,轻柔来回抚摸。
苏晚辞咳停了,低低喘息。
幽暗作祟,欲望如见血封喉的毒蛇,肆意地吞吐着蛇信子。
萧文钦没有放下手臂,反而将苏晚辞紧紧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一遍遍喷洒在他脖颈,炎热的夏季里,闷热的气息让人躁动,他却舍不得放开分寸,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敢抛弃礼义廉耻,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软弱窝囊自以为是,觊觎着那个被自己伤害得遍体鳞伤的人。
“文钦,你干什么呢?钱永科......”
萧文钦滚烫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言语,不知谁的眼泪化在了唇齿之间,苏晚辞尝到了岁月苦涩的味道,他想说话,萧文钦却更深入地吻他,在窒息的空气里,呼吸越发艰难,苏晚辞终是承受不住这份索取,他抵住萧文钦的胸膛,用力推开他,在弥漫着悲伤的空间里,他低声说道:“这次就算了,不要说出去,尤其不能让屏屏知道。”
萧文钦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他多么希望这场人生,只是黄粱一梦,醒来还在静山书院,他宁愿死在山间,死在海里,死在十岁的那个夏天。
*
钱永科在刑架上吊了一夜,听见脚步声,紧张地腮帮子都用力。
苏晚辞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还提着油纸包,钱永科像是知道那是好吃的,拼命吞咽口水。
昨夜萧文钦审了他几个时辰,钱永科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
苏晚辞也不与他废话,抄起地上一根木棍,抵住钱永科的胸膛,另一手提起油纸包,单刀直入道:“棍子和卤味,你选一个!”
钱永科龇牙咧嘴,怒吼:“我都要!”
苏晚辞瞠目结舌:“还有你这样的?”
钱永科又结巴起来:“先、先吃肉再打!”
“你知不知道,岭南侯织了张天罗地网来捉你,如今人就在这庄子里,指不定就在你脑门上喝茶。”苏晚辞用棍子指了指天花板,“我与你非亲非故,原本是举手之劳,如今却可能把我的前程也搭上,你若是执意不肯说,我只能把你交出去了,届时岭南侯还得谢我。”
钱永科顶着张苦瓜脸:“我真是无话可说,岭南侯与我姑父不睦,拿我做文章罢了,我都是冤枉的。”
“说到冤枉。”苏晚辞笑眯眯,“你是稻香州的督粮道,稻香州是鱼米之乡,盛产粮食,你贪污不少吧?”
钱永科突然抿了嘴,须臾道:“是贪了些富人老爷的银两,几千两罢了,不值一提。”
“几千两?”苏晚辞不信,“你又不是什么穷苦书生,北远侯的外甥,区区几千两,能让岭南侯如此劳师动众?”
萧文钦在旁道:“兴许是几千万两。”
钱永科吓得眉毛胡子都竖了起来,“几几几几千万,什么人家能有几千万两!”
“你说不说!”苏晚辞拿棍子敲他肩膀。
钱永科咬死了不肯松口。
苏晚辞把棍子递给萧文钦,“文钦,你打一会儿,我先吃个鹅腿。”
萧文钦确实打的下手,狠狠一棍子下去,铁锁叮咚,钱永科龇牙哀嚎。
苏晚辞撕了个鹅腿,尝了两口,眼睛倏然一亮:“好香啊。”
钱永科一边喊疼,一边咽口水。
他不怕这两个年轻人能拿他如何,就怕这俩小子没轻没重,把他给饿死了。
折腾了个把时辰,钱永科脑袋一团浆糊,又是疼,又是好奇,就苏晚辞那清瘦的身板,怎么就吃了半只卤鹅呢!
钱永科气息奄奄道:“确实贪了银子,四十万两,我与你说了又如何,你就是撕破了天,这盘不清这笔账。”
苏晚辞肃然道:“仔细说来!”
“这要从八年前说起,我姑父奉命攻打南海州。”
又是八年前!
苏晚辞与萧文钦同时精神一凛。
“兵部有一官职,名为武督尉,负责测算军需。”钱永科嘴唇干裂,舔了好几遍,萧文钦喂他喝了半碗水,他又继续说道,“攻打南海州,需粮草一百万两,武督尉测算后,上报八十万两,陛下只批六十万两,从而缺了四十万两军需,我姑父、姑父等不住了,着急立功,自掏荷包,拿了四十万两,岭南侯便是盯准了这四十万两,一路查到了我身上。”
苏晚辞没听明白,问道:“为何武督尉只报八十万两,陛下又只批六十万两?”
萧文钦从军多年,攻打南海州那几年,他正在萧鸣麾下,便细细与他解释:“未免内部植党营私,贪污军粮,领兵的将军与测算军需的武督尉,通常都是两拨人马,就同科考需避嫌,可一旦如此,就容易被小人钻了空子。”
苏晚辞恍然道:“陛下谨慎,只批六十万两,若将军前线哭一哭,他便再批二十万两,如此可以监管粮草。”
萧文钦颔首道:“确实如此。”
苏晚辞问:“钱永科,那你这四十万两,又是哪里来的?”
“总之,我不曾贪污朝廷的税赋,不曾克扣百姓,那四十万两,是凭空出现,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不出书证。”钱永科竟有几分得意。
“瞧你也不太聪明,北远侯也是武将。”苏晚辞挑眉,“看来,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
赵念安让人把冰鉴放进后院小书房,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吃蜜瓜,透过漆面百宝嵌屏风的缝隙,望见沈容翩动的衣摆。
身影一晃而过,随后绕过屏风走来。
着一袭轻薄的月牙色素袍,俊美的脸上幽幽勾着笑,懒洋洋地坐过来,一口含住赵念安手里的签子,随后又将人圈进怀里,蹭着他的肩头道:“夫人这么好,来书房陪为夫办公务。”
赵念安热得慌,身子往后缩,手却缠上去,嘴里还叨咕:“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北辰都游山玩水好几年了。”
沈容笑笑,亲他的脸,“今日陪你。”
赵念安这才舒心,可还未等细细亲热,门外来报,北远侯过府,有事要见沈容。
“舅父怎么突然跑来了?你与他每日上朝见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赵念安奇道。
“许是经过附近,进来喝盏茶。”沈容笑容不变,把珐琅高足果盘塞回他手里,“你继续吃果子,我去去就来。”
赵念安把果盘放回茶几上,欲起身,“舅父难得过来,我也去见见吧。”
“也好。”沈容伸手抱他起来,趁他不备,手指灵活地拆了他脑后的绸带,瞬间青丝落了一头。
赵念安低头看去,“头发怎么乱了。”
沈容笑道:“我让人进来给你梳头,顺道换件衣裳。”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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