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高笑吟吟来送饭,却见桃枝姑娘满身湿漉,脑子拎不清,以为是挨了苏晚辞的责罚,顿时敛去笑,拘束地站去一旁。
苏晚辞坐回桌边,不紧不慢问道:“还不曾问你,这庄子是哪家老爷的。”
祝高如实回答:“我家主子是白鸽城里的萧老爷,这庄子离得远,素日里都是小人打理着。”他说罢,战战兢兢瞄了眼走廊里的侍卫。
苏晚辞住在裕亲王府,赵权调了十几名侍卫给他,这些人武功高强,但看体态举止,便与寻常护院不同,天然带着威严之感。
祝高再是没见识,也瞧得出这皇城里来的大官,手底下有些名堂。
“你方才与本官说,这庄子你可做主?”苏晚辞并齐筷子,慢迢迢说道,“又说夜里要招待本官。”
“呃......确实如此,苏大人是有什么忌口不曾?”祝高实在摸不清头脑。
苏晚辞并不夹菜,徐徐仰起头来,淡笑道:“本官人微言轻,到底是晚生后辈,你家主子是不屑招待本官的。”
“哟哟哟,苏大人这是什么话,这可折煞小人了,我们家主不在庄子......”祝高蓦地反应过来了,“您是指,我家少爷?”他鞠着腰,搓了一下手背,讪笑道:“实不相瞒,我家少爷偶然经过,头一回来住,小人与他并不相熟,苏大人稍等,小人立刻去请少爷过来。”
“不必了。”苏晚辞笑意深浓,却笑不进眼里,“夜里总是要吃饭的。”
祝高顺应道:“是,大人先用饭,小的即刻去传话。”
“多备些好酒好菜。”苏晚辞动筷,“今夜谁也不许扫兴。”
*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文钦立在窗前,掌心死死扣着木窗边缘,倒刺扎进他粗粝的掌心。
祝高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顷刻后,屈着腰离去。
萧文钦望向碧荷斋的方向,笨重的水车遮住了屋宇一角,他望不见朝思暮想的人。
可见了又如何,他萧文钦的脖子正在那断头台上架着,端王不死,谁也逃不过这一劫,昔日供给萧鸣的银两,多少是送进了太子府,又有多少,送给了端王招兵买马。
本以为太子登基,萧家可一步登天,谁成想,萧鸣会与端王为伍。
萧文钦的手伸不进朝堂,管不了萧鸣。
也碰不到苏晚辞的衣角。
这苍茫天地间,他终是成为了无归途的一人。
典墨不慎茶壶叩在桌面上,发出吧嗒一声响,见萧文钦回首,顺势道:“少爷既有苦衷,何不与苏公子明说?”
“知情不报亦是死罪。”萧文钦困苦无解,“让人去打水,我要沐浴更衣。”
典墨转身欲往外走,却又听萧文钦低叹道:“这次一定要杀了赵捷。”
赵捷是端王名讳。
典墨默不作声,脚步却一顿,指尖发着颤,身体僵硬往外走。
*
夜幕降临后,牢房里阴森黑暗,偶尔有老鼠蹿过,吱吱吱瞎叫唤,只听声音,却摸不准方位,钱永科捂着脑袋,越发觉得恐怖。
身旁有人噗噗笑出声,抓一把膻臭的干草砸他,戏谑道:“福来,瞧你这小身板,倒似个读书人,却也干这鸡鸣狗盗的事情!”
钱永科憨笑,用南海州口音与他说话,“从前读过几年书,填不饱肚子,还是这个来钱快。”他摇了摇五根手指。
林豹蹲在地上挪过来,铁索声音哐哐当当,脑袋压低了说:“今夜周樵那厮不在衙门,去了郊外庄子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钱永科瞪圆了眼睛,“你怎知道?”
林豹比了个嘘的手势,“你跟我们一起杀出去,老子带你吃香喝辣。”
身后有人搡了林豹一把,低声告诫:“别惹事!”
林豹不在意道:“他是三只手,也算有些本事,指不定以后有用。”
黑暗中,钱永科哆嗦得不明显,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艰难地说:“我、我还是不越狱了,大哥你们走好。”
“别客气啊,咱们是老乡,总得捎你一程。”林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察觉他抖得厉害,哈哈笑,“个窝囊废!”
钱永科欲哭无泪,为了进这大牢,他可是用尽了法子,还改了名字叫钱福来,如今却要拱他越狱,这世道真真是反了天了。
*
酉时已过,敞亮的门堂里,夕阳余晖洒下一片红光,众人还未吃酒,脸庞却似醉意醺红,一人一席,坐在圈椅里,眼珠子齐齐朝门外瞅,人齐了,角儿还没到场。
正席的位置空落着,周樵坐于下首,然后是萧文钦,他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如往昔般懒散漫不经心,可事与愿违,他连呼吸都缓不过劲,盛夏季节里,四肢冰寒。
他不断在脑海里排演重遇后的场景,他究竟该如何面对苏晚辞的质问,又或许,晚辞会无视他,如从前那般生闷气。
再或许,会数落他,磋磨他,予他难堪,毕竟他如今是四品侍郎,太后红人,这里属他身份最贵重。
萧文钦不免又想起端王,他尚有余事未尽,不该与苏晚辞有过多牵扯,可他隐隐又期盼,能与苏晚辞重归于好。
桌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摆,眼神倏然冷冽下来,他恨不得将天撕开,即刻将端王揪出来砍了脑袋,断了萧鸣谋反的念头。
可萧文钦心中明白,即便他扫清了所有障碍,苏晚辞又怎会轻易原谅他。
“来了来了。”
萧文钦正深陷沉思不能自拔,周樵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往外走,他猛然间回过神来,僵硬的脖子却无法转动,他听见熟悉的笑声响起。
“文钦!”苏晚辞用一种亲热的、柔软的、欢快的声音,在人群中喊他的名字。
“文钦!果然是你,我还当桃枝是看错了。”苏晚辞与众人说笑几句后,脚步雀跃向他走来。
萧文钦浑然愣住了,苏晚辞容貌变化不大,清瘦了许多,越发显得清雅俊秀,衣裳穿得隆重,不似从前随意,笑容柔软亲昵,与他似是毫无芥蒂的模样。
一种前所未有、难以言喻的恐惧浮上萧文钦心头。
周樵愣了愣,紧忙走过来,“哟,苏大人,您与萧少爷认识?”
苏晚辞笑得见眉不见眼:“周大人有所不知,我与萧公子昔日乃同窗,数年不见,险些认不出来了。”
周樵笑道:“那敢情好,待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
苏晚辞道:“自然如此,我今日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话毕,便有人递上了酒杯,苏晚辞仰头一饮,像是惯于这种应酬场面,姿态极其潇洒爽朗,饮尽一杯后,又要一杯,随后端着小瓷杯落座,与众人道:“我敬大家一杯。”
萧文钦天灵盖像是被天打雷劈,脑海混沌麻木,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落座,如何举杯共饮。
不该是这样的,原本不该是这样。
他的晚辞哥哥岂会是这般谈笑风生的模样。
萧文钦装不出慵懒恣意的笑容,他闷头喝了一壶酒,眼神斜斜地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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