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还未亮,城西锣鼓喧天,迎亲的仪仗队敲敲打打,吵醒了酣梦中的邻里。
糕饼铺子被洗劫一空,得闲的酒楼厨子尽数往城西去,市场上高价的食材海味统统送进了苏府。
听闻苏家有一术士高人,夜观天象,腊月二十八乃是良辰吉日,苏家长辈顺应改期,将迎亲日提前。
事发紧急,请柬来不及重新撰写,只能挨家挨户去传话。
谭真还在梦里,直接被闯门的护院,裹上被子架了就跑。
谢牧屏收到消息时,刚从被子里爬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人正发懵,听闻今日是迎亲日,茫然地问身旁侍从:“我一觉睡了十天吗?”
赵权那里传不进话,他院子不给人进,江郁白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尤其不喜欢睡觉时院子里有人进出,两人抵足而眠,正睡得暖和,门房家的幺儿砰砰拍门,奶声奶气喊:“苏大人下午就成亲啦,起来吃饭饭啦!”
赵权捂住江郁白的耳朵。
江郁白蹭蹭他的胸膛,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什么下午?”
赵权无可奈何,得,既然醒了,那就起吧,看热闹去。
官员大多都歇年了,惟有内务府和典司院还忙着筹备庆典,听闻苏晚辞将婚宴挪前了十日,口耳相传,不消半日,整个宫廷都听说了——孙庚要强纳萧文钦为妾,苏晚辞未免夜长梦多,决定先一步将人娶回家。
传闻有鼻有眼,北阳公主从小性格就刁蛮,孙庚更是个泼皮无赖,苏晚辞一介小官,饶是有裕亲王撑腰,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与孙庚这圣上嫡亲的外甥没法比。
北阳公主听闻消息时,气得几乎厥了过去,她不过是把人叫来问了几句,还未动真格的,苏晚辞来这么一出,摆明就是要昭告天下,他们孙家恃强凌弱,欺压百姓,抢夺他人未过门的赤子。
彼时的苏晚辞正坐在妆奁前梳头,他低头看着身上的红衣,抿着嘴笑了笑,说道:“这衣裳的颜色已是如此好看,不知红铃果染出的红,会好看成什么模样。”
桃枝笑眯眯道:“大人穿什么都好看。”
苏晚辞见到铜镜里的自己露出灿烂笑容:“开春后,这皇城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庭院里噼里啪啦正在放鞭炮,烟雾驱散了腊月里的寒冷,走廊上行人匆匆,李常佑逆行穿涌在人群中,朝着后院苏晚辞的房间奔去。
屋门大敞着,苏晚辞整理好衣装,正在喝桃枝端来的红糖芋头水,白瓷碗掩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饱满的额头与低垂的眼睫。
李常佑行至门口,脚步戛然停顿,他曾梦寐以求苏晚辞会为他披上嫁衣,如今他站在那里,一袭烈焰红袍,似一团火,烧得人刺眼,无法靠近。
他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一场雪,风啸声鼓穿耳膜,所有不好的一切,都发生在冬天。
苏晚辞放下碗,指腹拭去嘴角水渍,嘴唇拭出一抹嫣红,冷冽的丹凤眼里充斥着漠然,偶然偏首望去,无情的眼底浮现起热切,像天真无邪的少年,狭长的眼眸笑弯成一撇月牙,亲密唤道:“常佑哥哥,你来啦。”
李常佑敛了敛心神,疾步走向他。
“伯父伯母来了吗?”苏晚辞寒暄道。
“先别说他们了,好端端的,怎么改了日子?”李常佑急问。
苏晚辞抿嘴笑道:“术士说,今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我在今日与文钦成婚,必能长相厮守。”
“什么术士!百年难得一遇?闻所未闻!”李常佑跑得急,脸上热出两团不自然的红。
“我爹咯。”苏晚辞嘿嘿笑道,“你忘记了,我爹跟神算子学过几月,很灵的!”
李常佑眼神古怪道:“你怎能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什么歪门邪道,可不能再说了,我今日还请了钦天监监正来吃席,叫他听去了,明日就上审监司告你一状!”苏晚辞坐去桌前,又吃了几颗蜜枣填肚子,含糊道,“你吃早点了吗?前院应该备了红鸡蛋,先去垫垫肚子吧。”
“外面都在传,北阳公主要让文钦给她当儿媳妇,你昨日刚去过她府上,转天就迎娶萧文钦过门,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等于将北阳公主陷于不义之地,会遭她记恨的。”
苏晚辞将枣核吐到手心,悠悠望着李常佑,意味深长道:“谁家迎亲还没个特殊情况,改日子罢了。”
李常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所有的言语堵回了腹中。
恰此时,谢牧屏牵着侄子侄女来做客,孩子们蹦蹦跳跳往里进,新房里顿时吵成了一团。
待会儿萧欢也要来坐床,孩子们都在苏府后院玩,谢牧屏是赤子,留下不打紧,李常佑不能在新房里久待,苏晚辞往前院去时,将他一并轰走,留下谢牧屏与桃枝陪着孩子们。
前院锣鼓喧天,气氛热火朝天,苏姜海提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打赏的喜钱,原本装的都是铜板,萧文钦给换成了碎银子,苏姜海发一个,往自己衣袖里藏一个,永不落空。
江郁白坐在太师椅里,就见苏姜海那衣袖,沉得直往下坠。
典墨从外面挤进来,肩上扛着两个大麻布袋,直接搁到了苏姜海脚边。
苏姜海提脚往边上跳了两步,问道:“这什么玩意儿?”
典墨擦汗:“碎银子,少爷说,都发了。”
苏姜海惊得掉了下巴。
江郁白凉凉道:“别放地上,放他衣袖里去。”
赵权噗嗤一笑,低着头剥龙眼吃。
苏姜海撇嘴,抓了一大把碎银子塞进典墨衣襟里,然后又往江郁白手里塞了一大把,江郁白转手扔进了花生碟子里。
江郁白怒道:“什么时候了,别弄这些了,还不去看看晚辞那里好了没,吉时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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