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把黄纸飞扬到李云集面前。
他随着落下的黄纸站起来,手腕翻动,插进棺材里的剑重新被拎在手里,寒光扫射一切暗藏恶意的内心:
“本王这不是活得好好吗,怎么连葬礼都举办起来了?”
领头的人避开他的目光,大声呵斥:
“哪里来得贼人,竟然敢大闹皇室葬礼,侍卫呢?死了吗,还不快过来!”
这幅样子还真是熟悉。
这可太熟悉了。
李云集莫名想笑,但是嘴角涩涩的,怎么都扯不出来一个圆滑的弧度。
“这是狼狈啊。”
明明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坚不摧,脊背挺得笔直,可徐拂衣就是觉得他很狼狈、可怜、柔弱无依,像只下了雨找不到家的落汤小狗。
她为自己的想象差点笑出声。
真是又贴切,又不贴切。
她问:“那是他的什么人?”
云风答:“辅国公世子,殿下的表兄。”
确实贴切,真的是丧家之犬。
他跳下灵柩,反手扣住想要逃跑的辅国公世子,他的表兄——郑靖
李云集把剑横在郑靖脖子上:
“叫他们滚!”
“好,好······滚啊,还不滚。”
剑抖了一下,立刻换来郑靖杀猪般的嚎叫:
“你手稳一点,稳一点——啊!”
持剑的侍卫虽然犹疑,但并没有什么挂念的神色,瞬间退后了一大截。
他嗤笑一声,这个表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着得罪很多人。
泪珠从眼角凝结成明珠那样巨大一颗,朦胧中,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放大,走进他的视野。
那样瘦弱的身躯,是与他并肩几日的各怀心思又互相依靠的,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关系的一个女子。
她为什么走过来呢,和他这样一个明显被厌弃的皇室子弟牵扯上关系有什么好处呢?
李云集以为自己特别大声:“你别过来!”
风模糊了他的声音,可他的声音本来就小到连郑靖都听不见。
徐拂衣听见了。
“我会连累你。”
“我会帮你。”
“你不是侯门贵女吗?”
“我能帮你。”
“我还想过要杀你。”
“我来帮你。”
路很近,就几步路,但是在李云集心里她仿佛走过了刀山火海。
才走到了他的面前。
徐拂衣一把扯下灵柩上刺目的白布扔在身后。
那样高大的灵柩,那样洁白的白布,就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一样。
白色的布条在她背后借着风力张牙舞爪,仿佛有着吞噬天地的豪气和能力。
但很快,白布就下落了。
李云集的心也跟着一起落地。
乌云散了,天空又是一片清明。
天上的雨和他心里的雨都化作一阵蓬勃的水汽,消失了。
那些微弱但沉稳的脚步声在郑靖把眼睛眨抽筋的频率下,慢慢靠近。
徐拂衣反持匕首,渐渐变成了和李云集背靠着背、充满信任的站位,单薄的衣服搁不住炙热的体温。
对面人多势众,即使他们挟持了郑靖,几次三番突破重围还是失败了。
他低声说:“你把玉佩给我,等一下你找机会赶紧走。”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她攥紧手心:“就算不是朋友,做人也要讲义气,要走自然是一起走。”
当然是朋友了,他默默地想。
这样坚定地选择,除了当初的战友,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乍一出现,就像是九星连珠撞日,热烈地让他心醉。
徐拂衣高高举起玉佩:“英王玉佩在此,谁敢造次。”
想看热闹的人多,想看权贵热闹的人更多。
越来越多的视线隐隐投过来。
郑靖听着议论声自己先慌了,大声喊:“英王已死,你个贼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他蠢如猪,都要替猪抱屈。
李云集接住云风抛过来的剑鞘,擦着郑靖的脖子归剑:“此玉佩是先帝所赐,珍宝司有记录。如果这个还不够,那——”
“先帝赐给我的九霄剑呢,我上阵杀敌可都是用它,杀你,自然也是轻轻松松。”
他话里有话,吓得熟知他胆大妄为性格的郑靖也开始用脑。
眼珠子咕溜咕溜地转。
“嘚嘚”的马蹄声在死寂的街道中叩响:
“陛下口谕——”
“父亲!”
郑靖喜极而泣,来人正是他的父亲辅国公,也是当今太后的亲兄长,李云集的亲舅舅。
围着他们的侍卫在辅国公的示意下退远。
“辅国公还真是来得刚刚好。”
郑靖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精准地投递到辅国公面前,辅国公任由他扒着官服不松手,说:
“请吧,宫中召见。”
皇宫的巍峨靠不计其数的人堆叠了大半。
他们俩被宫女拽着洗刷干净,换了一套衣服后并肩等在勤政殿门口。
观察了很久,守在殿外的人不是先帝常用的人,但也不是李云集记忆中太子常用的人。
里面传唤他们进去。
阳光的明媚随着步伐一点一点削弱,取而代之的是白日里也在燃烧的蜡烛的沉静。
“蠢货!滚出去。”
轻飘飘的折子划过徐拂衣的裙角落在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臣属头上,臣属连声告罪,捡起折子慌慌张张地退下了。
高堂殿里坐在龙椅上的是个女子,高耸的髻发上盘旋着凤与龙,只一眼就会被她周身的威严震慑:
“怎么,见到孤也不行礼。”
“母后圣安。”
徐拂衣跟着跪拜:
这就是先帝的皇后。
真正陪着先帝打天下的实权皇后和现在的实权太后,取代了太子坐在了皇位上。
“跪着吧。”
太后的声音不喜不悲:
“你好好看看,那折子上写了什么。”
李云集捡起太后扔给他的一份折子,低着头翻开,满篇满页又是熟悉的陈词滥调,只不过这次定得罪可比以往重多了。
“我都是个死人了,太后还留着这种弹劾我的折子干什么?想我死了还要定我的罪,剥夺我的王爵?”
他不自觉地在颤抖。
徐拂衣握住他的手,抽出折子。
女子的手本就比男子的手凉,转瞬即逝的冷就像根刺一样扎进肉里不容忽视。
顺着手偏向她的方向。
折子上的字并不难看,但是乱糟糟的,压抑不住的开心从字里行间跃然纸上。
他垂着眼睛,写这个折子的人是徐拂衣的父亲,绛侯。
从英王曾经大闹京城,到追查兵部武器丢失案件时死讯传回京城,最后还隐晦地点出了绛侯府也被李云集搅得一团乱。
在这个关头,谁能看不出来,英王已经失去了能庇护他的树荫,谁都想踩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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