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簌簌作响,敲打着窗。
孟攸日以夜继,丝毫不敢怠慢,她难得安静下来,手指拿着毛笔,几乎是一闭眼,就能想到那群刺客的怒吼。
“灾难将至,北夏将亡。”
她派遣的林迅回宫后,便再也没了林迅的消息。父王只多派了些侍卫,埋藏于山脚下,护她安全。母后或许并不知道她遇难一事,倒是没有派来任何书信。
孟攸心里有些难受,但她又安慰自己,母后可能有事。
但她依旧有些难过。
为什么没有人安慰她一两句呢。
夜幕暗得很快。
似乎是片刻,外面竟没了光亮,只剩下打着卷的风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窗棂。
孟攸抬手正准备熄灯。
窗棂却传来轻拍的声响。
她心里微怔,一手拉着宽大的袖子,另一手打开了窗。
孟攸穿得很是朴素,薄衫白衣,乌发仅用根木簪挽起,面上并不像宫中时,总是涂着胭脂,反倒是毫无伪饰,清水出芙蓉,显出她那双略狭长的眼型和微微下落的唇角。
她的皮相,本就是这样的,满是清冷。
云空一时忘记收回了手,宽大的衣袍交叠般的垂在半空,又随着风弯弯绕绕的吹到他的身后。
孟攸约莫一月未见他,不免有些恍神。
但这次云空亲自同她说了告别。
话到口中,孟攸难得有些缄默,她微点头,声音清脆:“云空,你回来了。”
云空沉默的点了点头,他身后围绕着萤火虫,如同空中细碎的星子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盈盈的微光。
他的眉眼微微上扬,抿出对酒窝,俯身行半跪礼:“殿下,奴回来了。”
他弯腰的同时,
萤火虫一时没了遮挡,盈盈满满的落到窗棂边。
孟攸心神微震,她自小被关在宫中,哪怕来到永安寺祈福也是一板一眼,很少出过这个屋子,更是不曾夜间打开窗,她的指腹微颤,触到了萤火虫的翅膀。
她的眼帘微动,听见云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殿下要去看萤火虫吗?”
他离开这一月以来,好似又突然长大了许多,这种长大包括他的脸部轮廓,身上的气质也越发沉稳起来。
他就像是,真真正正的融入人群之中。
但孟攸忽然有些难过,她的眼帘颤了颤,刚想拒绝,却又听云空道:“殿下,您别难过。”
孟攸的长睫如蝴蝶般猛然张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云空,她忽而有种想要出去的想法,这想法如同雨后破土的嫩芽,让她的手背不自觉的颤了起来。
云空看出她的想法,他伸出手来,唇边抿出对酒窝,低低道:
“殿下,抓紧我。”
“我带您去看萤火虫。”
他穿着件素净的白衣。
而浑身萦绕着满是绿意的萤火虫,在昏暗的环境中,却像是裹着层绿意,前往拥抱她。
孟攸将手放进了他的掌中。
这是她头一次如此叛逆。
古老的北夏祭祀本上并没有记录祭祀之人不能出门。
她从窗边跳了出去,如坠落的蝶,落在云空的身上,云空沉默的揽住她。
柔软的布料落入他的掌心。
他忽而有些滚烫。
幸而山间的风又猎又猛,驱赶走了那些灼热。
云空牵着她。
他们走在山间小道。
山间有树、有草、有湖还有萤火虫。
孟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萤火虫,她松开云空的手,面上又重新带了笑意,她伸手点了点萤火虫的翅膀,又突然被萤火虫的震飞而吓到,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山间风大,孟攸转过头看向云空,又生怕云空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冲着云空招了招手,双手交叠,小声惊奇道:
“云空,这儿是他们的家。”
“你是怎么把它们带到我哪儿的。”
云空走到她身边,挡住山间的风,他低声道:“奴抓过来的,殿下。”
他低垂着头,如同刚来长春宫那般,如小动物那般蹭了蹭孟攸的手掌:“您别不开心。”
“奴听说,萤火虫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您可以同萤火虫说,萤火虫会实现您的愿望。”
孟攸惊呼一声,她似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朝着云空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左眼闭着,右眼睁着,又冲云空眨了眨眼睛,兴高采烈的低声道:
“那我现在开始许愿了。”
“云空不许听。”
云空不许听,但萤火虫可以听。
她虔诚的闭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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