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刀锋的寒气却如跗骨之蛆,紧贴着玉章颈间跳动的血脉。萨满驱邪的火焰幻象几乎灼烧她的意识,但骨子里爱新觉罗氏的骄傲和那份沉甸甸的使命,如同冰泉灌顶,让她瞬间剔透空明。越是绝境,越需道心澄澈。
她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并未触碰刀锋,而是虚虚拂过冰冷的刃面。
“贝勒爷,”她的声音在极度的压迫下反而出奇地冷静,“若我说……是道借阿布卡赫赫女神之形,赐我慧光,您可信?”
“道?阿布卡赫赫?”皇太极瞳孔骤然紧缩,握刀的手纹丝不动,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惊疑。阿布卡赫赫是传说中的至高祖神,“道”则是汉人玄之又玄的东西。这古怪的结合……
玉章捕捉到他那一瞬的犹疑,知道自己必须将“道”与女真信仰强行融合。她染血的右手指向虚空,眼神变得深邃悠远,“就在那雪夜,妾身神游太虚,魂归长白之巅。风雪如混沌未开,忽见东方紫气浩荡,一位女神踏青鸾而来,身披星河为纬,玄龟洛书为经织就的仙氅……”她刻意用汉人典籍中象征天命的“紫气东来”和“河图洛书”来描绘神迹。
紧接着,她缓缓诵出四句蕴含道家玄机与天命暗示的谶语:
“三百年劫火焚苍昊,真龙出水定八荒。慧眼洞明观星斗,辅弼明主证玄黄!”
诵罢,她立刻用女真语清晰解释了大意:“女神示下:三百年杀劫烈焰焚天,唯有真龙出世方能安定四方。赐予慧眼洞察天机万象,辅佐明主以证天地大道!”
这四句以纯正汉文诵出、饱含道家意象又直指天命的谶语,配合她庄严神圣的神态,依然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皇太极虽不精通道家种种,但“真龙”、“定八荒”、“明主”等词如重锤敲在他心坎上。他眼中锐光暴涨,并未撤刀,但身体明显绷得更紧。
“道…如何借女神之口示你?”他声音低沉,疑云更重。
玉章指尖血珠滴落,神情悲悯而超然:“女神抚我顶,言道生万物,蕴藏万法。妾身愚钝,醒来只觉灵台忽开,识得汉文深意、通晓器物之理,更…更似能窥见命运长河的一角涟漪。”
“直到喜堂初见!”她目光陡然灼热,锁定皇太极,“女神曾示真龙之相——睛如北海幽渊,纳乾坤之象;眉聚不咸(长白山古称)雄魄,主山河之权!那一刻,道心感应,妾身便知天命在君!”
烛火爆出一个灯花。皇太极呼吸粗重了几分。女真敬畏祖神,“道”的玄奥他也略有所闻。若此女真得了“道”启,借祖神之名示警天命……这可能性让他心跳加速。
“证明!”他猛地低喝,刀尖逼近半分,在玉章的脖颈上压出一道浅痕,眼中是最后的审视,“道还预示了什么?说!我要确凿无误之事!”
玉章感到颈间刺痛,强迫自己心神守一,“道启于妾身:大贝勒代善,心性将为其继室阴柔所蔽,苛待亲子岳托,致其元阳折损;更因与坤位之主气机交感过甚,行止失矩,终引乾纲震怒,当众焚其表章,如燎虚妄之云!彼时……”她刻意停顿,加重语气,“潜龙得风云之会,真龙现鳞爪之威!”
“哐当!”皇太极手中刀终于一偏,刀背磕在桌角。他死死盯着玉章,眼神惊疑不定,代善与阿巴亥的暧昧,岳托的伤痕,这些他已知!但“当众焚烧请安折子”这等未发生且极其耻辱的细节……她竟敢以玄奥的“道”语预言?若非真有所感,何来此胆?!
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绪翻腾。他猛地撕开自己衣襟,露出左胸狰狞箭疤,声音嘶哑:“此旧创,肺腑为金气所破,几近魂归杳冥!道…可曾示你?”
玉章心悬于一线,她强迫自己维持沉静,缓缓摇头,目光望向皇太极的右肩:“道未言此伤。然道示:君八龄于那丹·威勒(七石岭)围猎,念幼弟之弱,舍身迎疯熊之怒,右肩为凶兽利爪所裂,骨现而气不馁!此乃仁勇发于至性,合于天道!非人君神箭贯虹,则星陨矣!”
绝对的死寂笼罩房间。窗外的风声仿佛被吞噬。
皇太极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了一下。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幽暗。他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右肩胛骨——那道被岁月磨平却永不消失的爪痕,此刻如同烙铁般滚烫。这件事,是他深埋心底、从未示人的隐秘,除了父汗、亡母、熊,天地间本不该有第四“人”知晓。
“呼……”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吐息,从皇太极胸腔深处挤出。
三更梆子声,冰冷地敲响。
皇太极眼中所有的犹疑在刹那间被一种决绝取代,他不再犹豫,一把抓住玉章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拽到敞开的木窗前。寒风灌入,烛火疯狂扑闪。
他反手抽出那柄匕首。刀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掌心,鲜血汹涌而出,在月光下刺目惊心。
“手!”命令不容抗拒。
玉章伸出那只仍在渗血的手。
皇太极将自己的伤口狠狠压在她的伤口之上,两股温热的血瞬间交融,顺着紧贴的掌缘滴落窗台。
他高举着两人交叠的手掌,对着墨蓝天幕上的冷月,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向天地祖灵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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