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宫大殿内,空气凝固。努尔哈赤高踞主位,魁梧的身躯散发威压,面色阴沉。阶下,大妃阿巴亥端坐,俏脸含霜,紧攥扶手的手暴露内心波澜。代善垂眸静立;阿敏嘴角挂讥诮;莽古尔泰怒视踏入殿门的皇太极一行人。
玉章随皇太极身后半步,低眉敛目,清晰感受四面八方审视、幸灾乐祸、冰冷的目光。她心悬,目光扫过殿内:乌林珠和济尔哈朗被侍卫按跪冰冷的地上,两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乌林珠无声淌泪蜷缩着身躯。苏拉嬷嬷趾高气昂侍立阿巴亥身侧。
更让玉章心惊的是大殿角落阴影里,肃立两名身着奇异羽衣、脸涂油彩的萨满,一人持兽骨铜铃神杖,一人抱蒙皮鹰笛,眼神空洞幽深。空气中弥漫辛辣草药焚烧气息——萨满作法前净场熏香。萨满已至、
“儿臣皇太极,携罪人乌林珠、济尔哈朗,叩见父汗,叩见大妃。”皇太极声音打破死寂,撩袍跪地,动作标准冷硬。他未辩解,直接称“罪人”。
玉章紧随行礼,心沉谷底。这是以退为进?
阿巴亥不等努尔哈赤开口,抢先发声,带着怒意与急切:“大汗,四贝勒明理,已将两小押来。今日御花园,众目睽睽,钮祜禄·乌林珠口唱‘大妃新,额涅灵,风过赫图阿拉城’大逆谶语,诅咒本宫,亵渎先大妃孟古姐姐,其心可诛。正红旗尼楚贺格格及宫人皆可作证,此风不惩,何以正宫闱?安亡灵?臣妾恳请大汗,允萨满做法,驱除邪祟,揪出幕后黑手,以儆效尤。”
角落萨满闻言微抬头,空洞目光盯向跪地孩子。
努尔哈赤鹰隼目光扫过发抖的孩子,落在皇太极身上:“老四,你如何说?”
所有目光聚焦皇太极。
他未起身,跪得笔直,声音清晰冰冷:“回父汗,大妃。童谣妖异,冲撞尊上,更亵渎额涅在天之灵,其罪当罚,无可辩驳。”
殿内众人皆愣。阿巴亥眼中闪过得色,代善眉头几不可察一皱,莽古尔泰意外看向皇太极。
玉章心揪紧,他竟直接认罪?
然而,皇太极下言如平地惊雷:
“然!”他陡然提声,带雷霆怒意,“乌林珠和济尔哈朗年仅九岁,此等字字诛心、包藏祸患谶语,岂是他们能凭空编造?岂能真明白其中恶毒?分明有奸佞之徒,处心积虑,借孩童天真之口,行构陷栽赃、离间天家骨肉、亵渎先灵、动摇后金根基之恶行!用心歹毒,手段卑劣,令人发指!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他猛抬头,目光如冰,直刺阿巴亥、苏拉嬷嬷,扫过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努尔哈赤微眯眼。
“今日,儿臣立誓!”皇太极声如金铁交鸣,“无论幕后主使是谁,身份多尊贵,藏得多深,儿臣皇太极,穷碧落黄泉,定揪出此獠,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慰额涅在天之灵,以正后金朗朗乾坤。此誓,天地共鉴,神鬼共听!”
“挫骨扬灰”带血腥气,砸在每人心上。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角落的萨满似被戾气与誓言震慑,微微垂头。阿巴亥脸色煞白,皇太极誓言不仅宣战幕后,更是对她“请萨满驱邪”的强硬否定,他将事件定性为“奸佞构陷、离间天家、动摇国本”的政治阴谋,萨满的脸色在此刻有些苍白。
玉章动了,她深深叩首,声音清越悲愤。
“大汗!大妃明鉴!贝勒爷所言字字泣血,儿媳钮祜禄·乌那希,愿以额亦都一族忠良之名起誓,乌林珠年幼无知,济尔哈朗赤子之心,断无此恶念。此童谣诡异恶毒,句句直指后宫前朝,非深谙内情、包藏祸心者不能为。妾身斗胆恳请大汗、大妃细思:此等构陷,伤大妃颜面,损四贝勒孝心,乱后金朝纲,最终得益者何人?此绝非稚子之过,实乃奸佞乱国之兆!请大汗、大妃明察,揪真凶,莫让亲者痛,仇者快。”她再引矛头向“奸佞乱国”,点出“得益者”,目光似无意扫代善等人。
努尔哈赤眉头紧锁。皇太极雷霆之怒血腥誓言,玉章条理清晰控诉,使他无法视此事为“孩童戏言”或“邪祟作乱”。“离间天家”、“动摇国本”触动他统治者神经。锐利目光扫过儿子们,落阿巴亥身上。
阿巴亥骑虎难下。皇太极誓言与玉章控诉将她逼入墙角。再坚持萨满驱邪,显无能且坐实“被利用”;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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