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里。
林深颜将听诊器挂在颈间，白大褂衣角随着快步行走微微扬起。
她跟在温教授身后，钢笔在查房记录本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高级病房区的感应门无声滑开。当看清楚病床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林深颜的钢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
这个男人是那晚在酒吧里，秦陨身旁那个眼神黏腻的男人。
“各项指标稳定，手术安排在三天后。”温教授翻动着化验单，林深颜低头记录，她能感受到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关门时金属门把手冰凉的温度让她稍稍回神。接下来几天，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黏腻如影随形。
直到某个值班的深夜，她刚推开病房区的防火门，就撞见男人倚在惨白墙面上。
“林医生…”男人突然捂住胸口逼近，烟草与古龙水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这里疼得厉害…”
病例板“啪”地打在那只伸来的手上。
林深颜正要转身，手腕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指扣住，男人将她狠狠地拽到跟前。
她眼底落下怒意，冷声道:“这位先生，请你放手。”
“装什么清高？”男人靠她更近，“那天跟秦陨调情不是挺热情似火的嘛。”
“我再说一遍，放手。”林深颜淡眸此刻像结了霜。
男人不为所动，更加得寸进尺，伸手去摸她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炸响。男人偏头的瞬间，林深颜的膝盖已经重重地顶向他的胃部。
看着对方蜷缩成虾米的模样，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下次再碰我，就让你再进一次手术室。”
“臭婊子，你给我等着。”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深颜身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她回到办公室，拿起那把黑色的雨伞。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溅出细碎的水花。
老旧居民区的路灯显得格外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跟着不远不近的踩水声，像是刻意保持距离。
林深颜握紧伞柄，借着调整伞面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向后瞥了一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隐在雨幕中。
手机屏幕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她拨通钟言的电话，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
打包盒“啪”地掉在地上，汤汁在积水中晕开一片油花。
林深颜顾不得其他，攥紧手机就开始狂奔。
溅起的水渍沾满了白皙的小腿。
“钟言…救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混合着剧烈的喘息。
冰凉的雨水灌进衣领，打湿的裙摆紧紧贴在腿上，高跟鞋早已不知甩到了哪里。
赤脚踩过碎玻璃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停下。
拐角处突然闪出另一个黑影，截断了她的前路，只能选择另一条道，一条漆黑漫长的道。
她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不知跑了多久，已经精疲力竭，脚下一滑重重地摔进泥水里。
破碎的手机里传来钟言焦急的呼喊，而近在咫尺的，是两个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你们…要干什么？”她颤抖着撑起身子，泥水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泪水渗入嘴角，苦涩得让人作呕。
其中一个男人狞笑着逼近，皮鞋踩在破碎的手机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林深颜挣扎着往后挪动，后背已经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雨幕中，两个黑影交换了一个眼神。
“别跟她废话，直接打晕带走。”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林深颜瞳孔骤缩，在对方伸手的瞬间侧身闪避。
但另一人已经绕到身后，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她后颈。
意识浮沉间，颠簸感让胃部翻涌。
雨水倒灌进鼻腔，林深颜在窒息中猛然睁眼，散开的长发和双手一起无力地垂下，束发的发簪摇摇欲坠。
“操，这娘们看着瘦，扛着还挺沉…”男人的抱怨声混着酒气。
林深颜垂落的手突然暴起，银簪如手术刀般精准刺入颈动脉三角区。
“啊——！”
男人哀嚎着倒地，她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借着力直接将发簪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而出，顺着雨水沾染上林深颜的衣裙，鲜红一片。
“臭婊子，我他妈弄死你。”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同伴，另一个咬牙切齿向她走来。
林深颜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背靠着湿滑的墙面缓缓站起。
“颈静脉破裂，”她晃了晃发簪，“你猜他还能撑多久？”
“那你就先去死吧！”男人掐着林深颜的脖颈将她按死在墙上，银簪在墙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缺氧使眼前泛起黑边，眼帘垂下一刻，她好像听见秦陨在叫她的名字。
“林深颜——！”
嘶吼声撞在巷壁上形成回音。看着那把孤零零躺在水洼中的黑色雨伞，秦陨太阳穴突突直跳。
听见男人的惨叫声，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狂奔时扯裂了腹部伤口，温热的血在雨水中拖出一道淡红色的水痕。
雨越下越大，天漏了般。
巷子尽头，林深颜像破碎的人偶倒在血泊中。
苍白的脸上雨水纵横，眼睛紧闭，沉静安详，似乎周遭的嘈杂都与她无关。
一个男人正弯腰去拖她的脚踝。
嗜血杀意爬满秦陨双眼，拳头穿破雨幕打在了男人的脸上，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当对方撞上墙壁时，秦陨已经掐住他的喉咙将人提离地面。
男人双脚在空中踢蹬的样子，像极了被钓起的鱼。
小原他们赶到时，秦陨正跪在林深颜身边。
探向鼻息的手指逗得厉害，直到感受到微弱的气息，他才发现自己摘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问清楚幕后主使。”秦陨抱起林深颜，声音里凝着冰，“然后按照老规矩处理。”
小原想跟上，被他眼神钉在原地，那里面翻滚的暴戾让少年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身躯轻得惊人。秦陨用外套裹住她时，发现林深颜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支染血的银簪。
他一根根掰开她僵硬的手指，将簪子收入自己的口袋。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汇成蜿蜒的小溪，雨刷机械地左右摆动，却始终赶不上暴雨的节奏。
钟言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绿灯，3、2、1，绿灯闪烁，油门被猛地一脚踩下。
沈唯心坐在副驾上，手机，屏幕亮着，最新通话记录是拨给秦陨的，二十分钟前。
突然响起的铃声让她手指一颤，直接按下免提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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