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栈桥朽木在秦陨脚下发出细碎呻吟，腐殖质气息混着晨雾漫过林深颜鼻尖。
她带着不解转身，没说话，只是眼神毫不避讳，如CT扫描般，将秦陨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秦陨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秦先生。”林深颜收回目光，声音带着凉意，“你的眼睛应该盯着茶筐而非渡船。”
听见她的话，秦陨的喉结上下轻滚，垂下眼，扯了扯嘴角：“雨季河道凶险…”
话音被瓦卡跌撞的脚步声撞碎。
“林医生！”瓦卡晃着手里拎着的包袱，气喘吁吁的声音，“村长说把这个给阿婆捎过去。”
看见秦陨，他问：“秦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和林医生这是要去…？”
瓦卡是个单纯的性子，只要别人没有将恶意明目张胆释放出来，他都笑脸相迎。
竹筒倒豆子，将前前后后的事都说给了秦陨听。
“正好，我也要往那边儿去。”秦陨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语气热情，“这事就交给我，你赶快回去吧。”
瓦卡被秦陨一连串的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向林深颜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医生，这…”
“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一只小木船，塞下三个人，便是一点多余的地儿都没了，两人都屈着腿。
划船的少年嘱咐他们坐稳，船缓缓划入河中央，随着水波左右摆动起来。
林深颜一个没留神，径直向一侧倒去，得亏秦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带了回来。
只转瞬，秦陨松开手，挪开视线，认真帮着划船。
惊魂未定之下，林深颜轻颤着声音说了声：“谢谢。”
林深颜这一趟是去河心岛看病，病人是已经年过八旬的老人，出岛多有不便，划船的少年是老人的孙子。
不是多严重的病症，检查完，林深颜刚想向老人和少年说些注意事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用简单的肢体语言来表达了。
她向一直倚靠在竹门边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秦陨心领神会，当起了几人的传话筒。
最后老人双手合十朝林深颜的方向拜了拜，又转向秦陨，脸上，笑容慈祥，说了两句话，一旁的少年也跟着附和点头。
秦陨也双手合十，像对尊敬的长辈，笑着回了话。
“说了什么？”林深颜听懂了“谢谢”这个词，没有再多。
“说谢谢你，还有…”秦陨顿了顿，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说你很漂亮，他们很喜欢你。”
“就说了这些？”林深颜将信将疑，明明感觉阿婆说了很多话呀。
“当然不是。”秦陨镀步到她身边，帮着她收拾整理东西，补充道，“他们还说想请你吃一顿家常便饭，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深颜刚想让秦陨帮忙说不用了，就听见秦陨说：“不用推辞，这样会让老人家安心一些。”
两人在木楼的围栏处坐下，隔着老远的距离，少年帮着将船面端了上来，满满摆了一桌，每一碗分量都很足。
吃完，两人向阿婆拜别，少年已经帮着把医药箱放上船。
船停靠在栈桥边，离岸时激起的涟漪撞碎两人并肩而战的倒影，
“你们不是来这里收购茶叶的。”林深颜放轻声音，转身面向身边人。
秦陨双手插在兜里，背脊微弯，垂着头转身，朝前迈了一步转，哼笑着抬头：“林医生断案靠直觉？”
岸上的两人试探对峙着，擦过山檐的阳光，在他们身后的河面上勾勒出两道扭曲纠缠的人影。
“自从进村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林深颜眼神变得锋利，“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村子该有的样子。”
“也许一切都是你的错觉。”秦陨仍旧吊儿郎当，“这是哪里，这可是靠近金三角的地方，村里人警惕一点也很正常。”
“你还真是巧言善辩。”林深颜从自己衣袋里掏出罂粟花的动作带着药草碎屑，艳丽的花瓣边缘卷曲如毒蛇信子。
“这是什么？”说完她有些激动，眼里落下怒色。
秦陨突然擒住她手腕，将花凑近自己鼻尖闻了闻：“虞美人，和你很配。”也是黑暗角落里，让人上瘾的味道。
“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深颜猛地抽手，将花甩落，“这个村表面上种茶采叶，实际上就是个毒…”
秦陨骤然揽她入怀，指尖粗茧抵住她翕动的唇，他的声音震颤着透过胸腔传来：“别回头。”
他凶狠的眼神地看向远处。
梭温从凤尾竹影里镀出，枯叶在他鞋底折断，他面上没有什么神情，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秦陨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
林深颜在他怀里大口地喘着气，急促又滚烫的热气喷洒在胸膛上，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柑橘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充满了他的鼻翼。
他突然不想把人放开了，仍旧固执地抱着。
“人走了吗？”林深颜听着耳侧愈来愈沉重的心跳声，声音有些不稳。
“走了。”秦陨有些悻悻地放走了怀里的人。
她瞪视着秦陨：“你每次被人盯就只会这一招吗？”
秦陨盯着林深颜涨红的耳垂，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好，那下次换一招。”
这段时间，林深颜将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想了一下，大概猜到了秦陨目前的处境。
“你掩人耳目也找个好点的幌子。”林深颜虽不精于茶道，但从小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今天搬上车的那些茶分明是陈年旧茶，稍微懂点的人一眼就可以识破。”
“林医生这是…”秦陨忽然倾身逼近，微微歪头一笑，“是在担心我？”
那一瞬间，他右耳戴着的耳钉银光也跟着晃动，好像能晃动人的心神。
“没有。”林深颜后撤一步，答得斩钉截铁。
“行，没有就没有。”秦陨语调轻快，没头没脑说着，“但林医生你…好像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医生。”
林深颜有些不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眼睛是最容易暴露人情绪和想法的感官，但秦陨现在眼里什么也没有，她只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林医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秦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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