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清明,也非寒衣,时节本无凭。
一行人却来到了京郊的万安陵。
这里松柏森森,皆是合抱之木,寻常百姓断无资格葬于此地。
苏锦绣牵着清羿,逢寻抱着清銮,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踏过被积雪覆盖的石阶。
小厮在碑前设好铜炉、燃起香烛,又摆上几碟时新的糕点与美酒。
酒肴已备,祭品齐整。
逢寻取出备好的纸钱,一张张投入火中,口中低声念道:“岁序流易,雨露既濡。念尔音容,永隔泉壤。一觞之酹,病不能亲。谅尔有知,尚识予意。”
随后他又低头,在怀中清銮的耳边低语数句,清銮就用稚嫩的声音对着坟墓轻唤:“小叔父,愿你安息。”
苏锦绣在后方听得清銮这一声稚语,嘴角扯了扯。
连绵数日的大雪终是止息,恍若前几日那漫天琼英,不过是在为他的垂落而哀悼。而此刻,当他真正归于九泉之下,连上天也再不忍降下风雪。
苏锦绣上前,身侧眼明手快的小厮即刻奉上拂尘。她却摇了摇头,径直伸出手,以掌心一点点拂去碑上的积雪。随后,她又抓起一把雪,轻轻抹在“逢辰”二字之上。
那动作,似欲以雪擦亮这姓名,又似想用这徒劳之举,抹去他“逢辰”的身份。
他既已长眠于此,却连本名都不得留存。这让苏锦绣恍惚觉得,闻时钦这个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恰似雪泥鸿爪,徒然来这世间一遭,有如雁过无痕。
可他分明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举夺得科举魁首,人生才刚刚开始。
抛开他们之间的情分不谈,她也不舍得这样一个人就此陨落。他本该在朝堂之上建立功勋,留下传世之名。或是潇洒江湖,凭他的才情与眼界,未必不能成为比肩李杜的诗仙。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好过在这荒山野岭,蜷于一方木棺,待十年之后腐朽,任虫蚁啃噬殆尽。
苏锦绣又抓起一把雪抹在“逢辰”二字之上,任其在掌心融化,随后又抓起一把,如法炮制,直到纤手被冻得通红。
逢寻在侧,本欲上前宽解几句,身旁随从却低声提醒:“大人,您看。”
他顺其示意望去,见山下又有一辆马车辚辚而来,那规制气度,竟是太傅府的车驾,想必亦是前来祭扫。逢寻昔年曾受业于太傅门下,此刻偶遇恩师,于情于理都该上前见礼。
他回头看了眼苏锦绣,见她仍凝神望着墓碑,便对身后的清銮、清羿吩咐道:“你们好生陪着姑姑,她若落泪,记得替她拭去。”
随后便整了整衣冠,带着小厮沿着石阶快步走了下去。
苏锦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丝毫没察觉逢寻已带着小厮离去。
直到清銮轻轻拍了拍她的衣袖,唤了声“姑姑”,她才回过神来。
“姑姑,咱们下去等爹爹吧。”清鸾仰着小脸说道。
苏锦绣环顾四周,才发现墓前竟只剩他们三人。她怕两个孩子冻着,便应了声好,细心替他们紧了紧领口的披风,然后牵着他们的小手,缓缓走下石阶。
行至半山腰,见有一座六角凉亭,便带着他们在亭内坐下,静候逢寻归来。
她低头看向清銮,不知何时,孩子的发髻已散了半边。苏锦绣便将她抱到膝上,柔声道:“清銮乖乖坐着,姑姑给你重新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
清銮点头:“好,清銮不动。”
苏锦绣认真地为她梳理着头发,轻声说:“姑姑不会梳你原来的双丫髻,给你编个麻花辫吧?”
“好呀好呀!”清銮欢快地应着。
清銮性子活泼,两人便闲聊起来,她仰着小脸说:“姑姑,这个月月底是清銮的生辰呢!”
“生辰吗?好呀,到时候姑姑一定给你备一份最好的生辰礼。”
话音刚落,苏锦绣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十月生辰,这个月,本也是闻时钦的生辰月。
上年此时,他远赴白鹿洞错过了,可这一次,竟连往后给他过生辰的机会,也再没有了。
“姑姑,你怎么哭了?”
清銮仰起头,想起父亲临走时的嘱咐,笨拙地伸出小手为她拭泪。
苏锦绣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没事,是风迷了眼。清銮坐好,麻花辫都要编到脖子里去了。”
清銮闻言立刻坐好,可转头四顾,却疑惑地问:“哥哥去哪了?”
苏锦绣一听,当即抬眼四望,果然没了清羿的身影。她的心猛地一跳,这荒山野岭的,若孩子走远迷路,再冻得昏迷过去,可就真的难寻了。
都怪自己分了心神。
苏锦绣连忙抱起清銮站起身,四处焦急地搜寻,心中的后怕越来越深。
幸得上天眷顾,她很快便瞥见那小小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高地,正仰头望着山顶。
“清羿!”
苏锦绣在底下,对着不知何时爬上去的孩子柔声道:“来,慢慢走下来,姑姑在这儿接着你。”
她不敢让声音里带半分急切,生怕呵斥会惊得孩子慌了神,从半山腰上滚落下去。
清羿回头,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
清羿快到身边时,苏锦绣连忙上前将他一把揽入怀中,拍了拍他身上的落雪,这才带着后怕训道:“以后在外面,离开大人身边,定要先告知一声,知道吗?你这般跑开,姑姑找不到你,该多忧心?”
清羿这才知晓自己错了,小声嗫嚅:“对不起姑姑,我看到那边有两只大黑老鼠,看入神了。”
苏锦绣又将他搂紧了些,叹道:“知错便好,下次万不可再如此了。”
她把清羿抱回亭子里,清銮立刻像个小大人似的,叉着腰开始数落起哥哥来。清羿被说得有些委屈,小声辩解:“可是那黑老鼠确实很大嘛。”
苏锦绣听了这话,突然生了疑惑。
黑老鼠?如今山野间天寒地冻,怎会有大黑老鼠出没?
她立刻追问清羿:“清羿,你方才说的黑老鼠是什么样子?”
清羿歪着头想了想,小大人似的组织着语言:“是人形的黑老鼠,穿黑衣、蒙着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好像也不算黑老鼠,应该是黑衣人吧。”
苏锦绣闻言,心下骤然一紧。恰在此时,她看见两个小厮从山下上来,想必是逢寻不放心,派来接应的。她连忙唤过一个小厮,仔细叮嘱他看好两个孩子,随后又带上另一个小厮,快步朝山顶墓碑方向赶去。
尚未抵达山顶墓地,苏锦绣便已听见前方有两道贼声窃窃私语。
一人压低声音道:“哎,且慢。”
另一人不耐烦地回应:“还不快走?祭品都拿完了,这都够咱们数月生计了。”
那贪婪的声音又响起:“你看这祭品尚如此丰盛,那棺椁里的陪葬品岂不更丰?咱们既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棺。”
另一人沉默片刻,似是在权衡,随即咬牙道:“成!”
苏锦绣听得心头火起,连忙对身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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