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姚的叙述,实在令妲己啼笑皆非。
原来这画饼之术,绝非狐狸独有,后世也颇得其精髓。
青女姚眼巴巴说道:“今日王子选人,我特意梳洗,争取前来侍奉主人的机会。主人,我是邑的奴隶,知晓他的喜好,我愿帮主人与他相熟。待发与旦来大邑之时,主人就可见到兄弟二人。”
那欣然热烈的语气,俨然是抱到了一根粗壮的毛腿。
狐狸亦笑:“她倒很懂得另辟蹊径。想来也对,发与旦若是天子,而你又为后,我可享用不尽天子之气。哎,只可惜,你我能否活到那时候?”*1
妲己并不心动,只饶有兴味地问青女姚:“哦,好可惜,我与邑实则十分不睦。既如此,我如今该如何脱身?”
青女姚想到方才二人争执,张了张嘴,脑中登时混乱。
是啊,如何脱身?
大邑周边,虽有有苏国、南国、戊国、萧国等近百个小国*,但说白了,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里的大村与小村。
从有苏国回到商国,等同于从村东头奔回村西头,走走停停也要不了几个晨昏。
她光想让妲己嫁去周原,自己好保住性命,谁知却将眼前事忘得干净。
妲己见她呆滞,不免发笑,“无妨,你所说的,我已记下。天长日久,总有时间再想。而且,你与我妹年纪相仿,不必唤我作主人,听来怪生疏。”
青女姚有些不安:“人前若不唤主人,恐被责罚……”想了想,她试探问,“我人后唤主人姐姐可好,是后世叫法,是「姊」的意思。”
“姐姐……”妲己咀嚼这两字发音,品来甚为有趣,不在意地点头,“你若喜欢,便随你。”
青女姚于是喜不自禁。
她实在想不到妲己如此和善,一点无有上古大妖的凶残。
当她叫出姐姐时,会错觉自己不是奴。
妲己又好奇问:
“你既然从后世而来,定然也有些傍身神技?”
“啊……”青女姚一怔,一张脸顿时红成桃子,“我、我会说某国之语,但这个国家两千年后才会成立……”
就等于无。
“那你可懂得如何耕种丰收?如何陷阱狩猎?可会看星相潮汐?”
“不,不会……”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撸铁。
“那你如何谋生?定然会些铸陶铸铜的稀罕手艺?”
“也,也不会……”
能谋生之物,皆未出现,日常不死,全靠有人送食。
“那你对此时历史了解多少?是否知晓一些怪奇神迹?关键时机?”
青女姚冷汗已然渗出:“不,不知,我只知新王在周原……”
——还是因为看了零星一点《封神演义》。
求……求求了……莫问了……
商朝这段上古往事,史书里不过三言两语,影视中更全是鬼神精怪,她绝想不到还能体验被它支配的恐惧。
此刻,她极怕妲己嫌弃。
妲己反而“啧啧”叹息:“那你在这里,果然活得不大容易。”
她理解了青女的痛苦,如今的这一段历史,恰好是青女的盲区。
这里的语言怪异,文字如鬼画符一般,连她也学了一年才熟练,何况青女?
“莫慌……”她无比温柔,“先不说这些,如今我腹中饥饿,你我先用食。”
“喏。”青女姚如获大释,将吃食为她端上几案。
今日妲己的饭食格外丰盛,与王子相同:
一碗梅脯炖野彘,一碗肉醢,一盘翠绿菽豆,一碗金黄黍,一小碟枣干。*3
此等菜色,荤素搭配,是贵族才能吃到的无上“美味”。
尤其是那绿色的豆子罕见,正值冬日,也不知如何保存得如此青翠。
青女姚低声提醒:“那盘肉醢,姐姐若是介意,可以给我吃。”
妲己怪道:“我为何需介意?”
“那是人牲的肉……”
妲己闻言一怔,险些要呕出来,“那你又如何能吃?”
青女姚苦笑,“姐姐,不能吃也吃了多回了。我为奴后,吃食只有粟米干菜,还有主人吃剩的肉架。若不吃人牲的肉,我早已营养不良,死在路上。我也安慰自己,宋朝名将也要餐胡虏肉、饮匈奴血……”
她忽地委屈。
在她的年代,吃人靠制度、舆论、资本……
在如今年代,吃人便当真只是纯纯吃人……
还不如归去。
妲己忍着不适,将梅脯猪肉推给她,“以后你同我一起用食。饭后你去找个坑,把这肉醢埋了。”
青女姚闻言,惊讶感动地望着她,又匆忙低头。
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却又忍不住哽咽落下泪来。
既是感动,也是欣喜于自己离目标近了一步——
她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要死死黏在妲己身边。
~
清晨一早,天才亮起,营中就极热闹:
四处蒸汽氤氲,混合着焚木与皂荚的香气——
原来,因还要两日才拔营,又平静无战事,营中男女武士俱在熬煮皂荚、取雪为水、沐发浴身。
武庚已沐浴过,正在火盆畔烘烤头发;一旁周伯邑手执竹册,正为他读着鄂顺写下的收获:*4
“……综上,有苏所供已清点完毕。出击流夷时,我方无损亡,统共俘获执酋二,折首一,执讯四十,马十五,旗十五,兵刃百……”*5
武庚默默听毕,点头,“顺一向细心,我听来也并无疏漏。将册与物皆送去踵营,与辎重一同清点,以备拔营之事。”
周伯邑道:“喏。”
鲁番眼见两人议事完毕,笑着上前提醒:“王子,到换药的时辰。”
武庚正要起身,周伯邑忙制止:“禄,我取册时,看到青女端了一盘皂角回营,她们或许在沐浴。”
“唔……”武庚复又坐下,“那我再等等。”停了一阵,又忽地幽幽一笑,语调怪怪说道,“你极有心。”
周伯邑又是鱼般张着嘴,却根本无从辩解,表情很是悲苦。
按说,妲己昨日原型毕露,他该立即告知王子。
可又开不了这个口。
若是之前有人问他:王子信你,还是信一个贡女?他当然有十足把握,毕竟武庚是他从小照看长大,两人亲如兄弟!
可如今……
唉!
他什么也未说,尚且引得武庚冷了他两日,若再开口,只怕要彻底生疏。
这种时刻,他未免很盼望彪真的敢说敢做、立即现身,将妲己揭穿。
谁知枯等了一阵,倒是等来衡牙禀报:“王子,青女说已可以去换药。”
武庚身子猛地一直,随即忍住,故意装作不在意般缓缓起身:“扶我过去。”
另一厢,青女姚一早就命人拎了热水来,去伙夫处讨了两个鸟蛋,再去熬滤皂荚的士卒处舀回一盆棕色浓浆。
她与妲己一同用皂荚与鸟蛋沐了发、浴了身,帐内热气蒸腾水汽一团,两人凑在火盆边烤头发。
正是头发半干时,衡牙来问。
妲己给青女姚使了个眼色。
青女姚心领神会,忙向衡牙应下。
她其实很会看人脸色,知道王子动了春心,不然也不会巴巴凑来。
她也很会揣摩人意图,昨日听出妲己姐也想脱身,而且八成要从王子下手。
当下,她飞快裹好自己的兽皮小袄,戴上兽皮小帽,钻出帐时,正好王子已到。
妲己姐要撩人,她自去玩耍一会儿便是。
武庚摸索着走进帐里,已被一双温热手掌扶住双肘。
温柔的声线略带责怪:“怎不叫我过去,若是摔了,又添新伤。”
武庚扶着她坐下,语气故作冷淡,又忍不住要关心:“邑说你在沐浴,我恐你受寒。”说完觉得露骨,匆匆补充,“若你病倒,无人为我看治。”
“虽如此,那也多谢王子体恤。”她笑说着,假装去准备药材。
他微微抿唇,讷然无语,只觉帐中湿暖异常,空气似乎也黏滞,又难受,又舒适。
原来只是这样与她呆着,也极好……
狐狸此时刚睡醒,见武庚局促,不免嘲笑:“他眼睛虽看不到,但是心里却又有一双贼眼,已然看个通透。”
妲己失笑:“看我不是很正常?”
“可他只有一人,纵然再心动,也只得贡献两三个时辰……实在进账总没出账多,也无几日活头……”
妲己安慰:“无妨,纵然量少,但胜在次数多~”
狐狸登时大叫:“呐,你最好是在说时辰嗷!”
这时,一股异香飘来,妲己鼻翼翕动,追寻源头,发觉是武庚身上散发的,与昨日香气很不同,不免好奇问:“你好香。这是……松柏香气?”
武庚冷峻的神色微赧,“……今日晨起沐浴,水里混有松柏香料……”
“无怪这般好闻。”
“……”
“你今日浴身,肩伤可曾沾水?”
“大约……沾到些许……”
“我为你看看。”她说着,手已摸去他腰间。
武庚浑身肌肉一绷,准确摁住她的手,喉咙吞咽,拒绝了她的「帮助」,“我……自己解……”
“好……”妲己并不坚持,只含笑看猎物一脸纠结地宽衣解带、肌肉表露,衣衫层层,堆叠在劲瘦腰间。
修韧如铁的身体,肌肉却极富弹性,再次欣赏仍叫人腿软。
武庚手臂上筋络微凸,手紧攥着衣摆,指骨几乎要绷破皮肤——
“他为何今日才知道羞耻……”妲己不解问狐狸,语气颇有些发笑,“也忒后知后觉了些。”
此时看他衣衫半解,却蒙着眼脸红,另有种可被人为所欲为的脆弱与诱惑。
狐狸馋得跺脚,激动地舔着鼻子:“四个时辰,大约是昨日彻底开窍。”
妲己俯身为他擦拭伤口,长发滴水,凉凉贴在他后背,激得他战栗一下,随即,发梢水滴延着后脊的线条流淌,缓缓没入衣物之中……
妲己见他喉结不断滚动,表情迷醉,坏心又起,略略手上一用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