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祎宁找到何卉的时候,她还坐在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安安静静,一如初见。远远地,她记得那次何卉穿着白色的棉麻短袖和卡其色的棉麻长裤,这次则是一条长裙,颜色、样式都看不清,但在冬天显得很单薄。
“何卉!”
她朝着那个落寞的身影招手。
“你来了。”
“能跟我走吗?我找到余倾山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杜文新和老金都准备妥当,她也不想浪费时间,横生事端,不知为何她今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何卉闻言果然从长椅上站起,“在哪?”
“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她眉毛一扬,略显惊讶:“他不来见我?”
“他是被困在那个地方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余倾山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不会信,所以我带你去看。”
何卉突然变得戒备,“困?他被困住了?”
张祎宁绞尽脑汁怎么能避开灵狱不谈却又让何卉信服,“是,有这么个地方。走吗?让你看看他的下场。”
她想借用1980taste周边那个类似的结界作为灵狱的平替,让何卉看到这个的威力足够有信服力了吧。
何卉慢慢绽开一抹笑,温声道:“好,我和你去。”
何卉对张祎宁口中那个能困住鬼的地方充满好奇,一路都在打听——“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世界上还有这种宝贝吗?怎么用啊?被困在里面的鬼会怎样?真的不会跑出来吗?抓进去了还能放出来吗?谁的宝贝啊,是你的吗?”
她像是朵初涉人间的含苞花蕊,充满了天真的好奇,可这些问题张祎宁一问三不知,她所知道的除了比何卉多一个学名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装傻充愣的本事重新上身——“啊?你说什么?这太吵了没听见。小心点,你站里边吧,别人看不见你会撞到。哦,你问这个啊,等下见到你就知道了。”
她嘴上笨拙,脚下却飞快。
*
“老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餐厅越来越像什么物品寄存处或者托管所了?”杜文新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对着老金嘟嘟哝哝。
老金瞥了端坐的刘元詹一眼,对方没有半点身为话题中心的觉悟,他可能根本就没听懂小杜的话外之音,但他也对小杜很无语,毫不留情地拆穿:“你适应新身份也很快,还给他放电视看。”
“咳——”杜文新清清嗓子,“喂!刘元詹,是张祎宁给你放的动画片好看还是我这个好看?”
刘元詹坦率答道:“动画片。”
“这古惑仔不帅吗?”
“看不明白。”
杜文新捏捏眉峰,痛心疾首道:“造孽啊张祎宁,这都把脑子看坏了。”
“以后少跟张祎宁玩,她自己脑子还没发育完全,这带得你……”
“闭嘴。”老金一声呵斥,打断了杜文新的喋喋不休。
万籁俱寂,只剩TVB的纯正港风口音以及清脆的铃铛声。
来了。
“你怎么了?就是这里。”张祎宁正欲推门,却见何卉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身体连同整张面容被暗处的阴影吞没,张祎宁眯起眼睛细瞧,却也看不清。
“在这里面?”
“是的。”
张祎宁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何卉的答言,便重新握上门把手。她刚推开一条缝,里面的灯光漏出一点倾泻在她的小臂上,就被人大力从里边拉开。
她的身体还不及因惯性向前摔,余光中的何卉奔跑了起来,继而是从店内追出的老金、杜文新,还有刘元詹。
“刘元詹!”
她好不容易叫住落在队尾的。
“怎么回事?”
“发生何事?”
两人一同发问,很明显,没人知道是什么状况。
“你快!快追上他们,我跑得慢,扫辆车。”
共享单车,是21世纪掌簿的交通利器。巴掌如是说。
她遥遥跟着刘元詹的“车尾灯”,总算见到对方在一条巷口停下。
“怎么了怎么停了?”
“他们在里面。”
张祎宁忙将车停稳,和刘元詹一齐入内。
只一眼,她便知大事不妙。何卉和他们打起来了。
张祎宁喃喃:“何卉是恶鬼,杜文新和老金……他们……他们不是掌簿。”
他们和灰灰人都是……难怪……一切都说通了。过往的碎片被一根绳从中穿过,连了起来。
她曾想让刘元詹见识一下恶鬼的狠辣,却不想,是这样的场景。
“别……别过去,她也许会伤你。”
她紧紧攥着拳头,将刘元詹护在身后,盯着何卉和他们纠缠打斗的身影,何卉只是一个女生,她如何能及杜文新和老金?她会死的,会……会灰飞烟灭……可是,可是她是恶鬼,恶鬼的可怖张祎宁见识过。
但也不都如她的预料,至少,目前的战局没有呈现出单方面的碾压,问题好像出在杜文新身上。他怕是个花架子。
不,不对,张祎宁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何卉的身法不论如何腾挪转移,都始终紧跟在杜文新身后,她一次次在杜文新背后发难,且把老金置于身前,让老金的每一次出击都犹豫又收束。这招她见识过。
“小杜,退出去,我来。”老金也很快识破,对着正在左右格挡进攻的杜文新喊道。
杜文新毫不恋战,但何卉并不给他抽身的空子,她的面目变得狰狞,仿佛要将杜文新瞪穿,不知疲倦地出击。
通过这近距离的对战,张祎宁才看清楚,在恶鬼与杜文新和老金的对垒中,恶鬼毫无疑问是占上风的,除了那一击致命的符纸以外,它们不会累,即使受伤,只要一息尚存,它们都能再战,可杜文新和老金是人,会力有不逮会疼痛受伤,一点反应不及便会失势。
杜文新逐渐支撑不住,一个泄劲,被何卉一拳砸向面门。他眼冒金星,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何卉闪身来到他的背后,伸出双手要给他再一重击。张祎宁暗叫不好,整个人已经冲进乱局,她比老金离得近,她能赶上。
她与何卉的目光再次在半空相遇,何卉眼睁睁地看着张祎宁快她一步将杜文新拉住,拽向一旁,她的愤怒暴涨,快要溢出。
“张祎宁,带小杜走,他身上有伤!”老金趁隙夺回主动权。
“你受伤了?难怪,搁这添乱呢……”张祎宁没好气地说道,但看见杜文新一脸灰白,又把后面更多的数落之词咽下,她扶着杜文新要拐进一旁的暗巷。
二人都以为何卉被老金牵制着,并未留心身后,直到听见老金和刘元詹两声同时的“小心!”,刘元詹冲向张祎宁身后,却只能看着何卉穿过他的身体,飞扑向还没来得及回头的二人。
杜文新感到背后一阵拉扯,顿觉不妙,后背的伤口一寸寸崩开,他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张祎宁只是虚揽着杜文新,更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无所知,身上一轻,回头探寻时却见一道人影如泰山压顶,她避无可避,紧接着,身上一重,连同那人一起跌落在地。
“我——去——我要死了……”
身下的硬石子咯在脊背上,张祎宁怀疑自己怕不是要瘫痪了。
“咳咳咳——”杜文新痛咳出声,“我才要死了……”
何卉刚刚扯过杜文新,又用尽全力将他推向张祎宁,这一拉一扯,杜文新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肩胛骨像被人用斧子劈开,痛不欲生。
“你……”张祎宁缓过气来,才发现那个泰山压顶的人正是杜文新,但他并不是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他用两只手掌撑地,缓冲了这巨大的推力和重力,不然,张祎宁觉得自己这条小命不死也半残。
她费力将杜文新抬起,看见他在这隆冬时节汗如雨下,五官扭曲在一起,嘴唇痛得直哆嗦,“你没事吧?”
杜文新可说不出没事,他大口地呼吸,额角的青筋乍起。
张祎宁惊呼:“你的手!”
拖长的血痕、磨痕,还有碎石粒子嵌在伤口里,异常骇人。
“走,快走!”张祎宁急忙将他扶到暗巷里的墙角。
“杜文新!你还行不行!?去医院吧?”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打斗,比董昊那时还可怕。
“不用,马上,马上就好,等我……等我缓过这一波。”他闭着眼睛调整呼吸,“你去看看老金那边。”
“刘元詹,你看着他,我看看老金。”
“好。”
她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那酣战的二人。
没有杜文新,老金双拳敌二手,反倒稳占上风,不过两下就擒住了何卉。他一手扳着何卉的肩膀,另一手向她靠近,何卉盯着这只不断靠近的手,眼睛里涨满了恐惧,嘶声尖叫。
“等一下!等一下,老金!”
张祎宁也不知为何,她能果断从何卉手下救出杜文新,这刻,又不忍看见何卉就这样香消玉殒。
“等一下可以吗?我……”她也不知道要等什么。
何卉愤怒地喊:“张祎宁!你骗我!你说要帮我!可是却伙同别人合谋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渣,就要下地狱不得好死吗!”
“没有!我没有,我是要带你去见余倾山,我没有骗你,余倾山被关在那间屋子里,可是我不知道你是恶鬼,更不知道……”她看了眼老金,没再说下去。
老金却替她搭言:“她没骗你,余倾山被关在灵狱里。”
张祎宁觉得很荒诞,但现实的本色即是荒诞,她真心想帮何卉,何卉肯跟她走,应也是交付了一定的信任。可是,她们却又本能地选择欺骗,她欺骗何卉说自己不知道余倾山的下落,何卉欺瞒自己恶鬼的身份。她们有同为女性的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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