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宿望是被活活冻醒的。
他迷迷瞪瞪从沙发上撑起来,昂贵的真皮面料冰得他一哆嗦,昨夜的记忆跟开闸的脏水似的,“哗”一下冲进脑子。
香槟塔刺眼的光,袁百川那双冻死人的眼,直冲脑子的香味,跟炸雷似的…
操!汤!
宿望浑身一激灵,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冰凉的沙发扶手干呕了两声,冷汗唰地浸透了后背。
那锅汤!袁百川煮的汤!他昨晚顺着袁百川的痕迹躺下来之后...他昨晚就他妈死这儿了!忘了!全忘了!
宿望连滚带爬,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就往厨房冲,心脏在腔子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响。灶台上空空荡荡,光洁得能当镜子照。
锅呢?!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宿醉的头疼更让他发懵。他像个没头苍蝇在冰冷的厨房里乱转,视线扫过光溜溜的灶台,扫过一尘不染的台面…
最后,死死钉在垃圾桶里。
系着死结的垃圾袋散发着隔夜酸败的,令人作呕的馊味儿。
宿望脑子“嗡”一声,一片空白,他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是…保洁来过了…?
昨晚袁百川给他擦脸时粗粝的手指触感,爆火前夜出租屋里那锅滚烫的红汤,以及煮汤时被热气熏得微红的侧脸…所有鲜活的画面,都被眼前这袋口沾着滩凝固的油花,散发着腐败的酸气的黑色垃圾袋,碾成了渣。
胃里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宿望冲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哗哗冲下来。他低着头,对着水池干呕,喉咙火烧火燎,却只呕出一点黄绿色的胆汁,苦得他浑身打颤。
嘀!
电子锁解锁的轻响。
宿望身体猛地一僵,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他慢慢抬起头,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淌,流过他惨白浮肿的脸。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胡乱抹了把脸,宿望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到厨房门口。袁百川已经进来了,手里拎着装着热粥的塑料袋。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有点乱,眼底带着熬夜的青黑,脸色是宿望从未见过的…平静。死水般的平静。
袁百川的目光直接越过杵在门口的宿望,落在了厨房垃圾桶旁边那口敞着盖的空锅上。视线在那层凝固的油花上停留了大概一秒。
宿望只觉得脸上像被无形的烙铁烫了一下,火辣辣地疼,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下意识地想解释,想遮掩,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那个…我…我刚想热热…”
袁百川没看他。一个字都没说。
他像没看见宿望这么大个人似的,侧身,径直走进了厨房,目标明确地打开了…冰箱门。
宿望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袁百川从冰箱冷藏室里,端出一大碗一模一样的汤!
袁百川端着那个碗,走到灶台边,稳稳地放下。然后,他才终于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宿望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冷。
“馊了,我倒了。” 袁百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干涩得像砂砾摩擦,“这碗是刚煮的,放冰箱了。”
宿望的脑子“轰”一声,彻底炸了!
倒了…倒了?!
他他妈…他连碰都没碰一下!袁百川就…就自己过来,像倒垃圾一样,把他留下的汤…倒了?!还他妈…还他妈煮了新的?!放冰箱了?!
一股混杂着暴怒、委屈、难堪和彻骨寒意的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睛赤红,烧得他浑身发抖!他看着袁百川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看着那碗被保鲜膜盖得严严实实的“新”汤,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喉咙口!
“袁百川!你他妈…” 宿望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破音,“…你他妈真行啊!” 他猛地往前一步,手指着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又指向灶台上的碗,指尖都在颤,“…你倒得真干净!你…你他妈连口馊汤都不给我留?!”
袁百川看着他,眼神依旧冰冷平静,仿佛宿望的暴怒在他眼里只是无理取闹。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依旧平板无波:“馊了,不能喝。这锅是干净的。”
他顿了顿,像是补充说明,又像是在宣判:“你要喝就自己热。”
说完,他不再看宿望那张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再看一眼厨房。
“操!” 宿望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嘶吼着,想冲上去抓住他问个明白!可宿醉的身体虚软无力,眼前又是一黑,他踉跄着扶住橱柜才没摔倒。
等他再抬头,袁百川已经拉开了门。
清晨带着凉意的风灌进来,吹得宿望打了个寒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袁百川迈出门槛,反手带上了门。
“咔哒。”
门关上了。
宿望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仰着头,后脑勺抵着冰冷的柜门,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胸膛剧烈起伏。
袁百川甚至…连让他看着那锅汤慢慢变馊,慢慢腐烂的机会,都没给他。
他直接倒掉了。
像倒掉一段…早就该扔掉的垃圾。
宿望闭上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最终被死死咬碎的牙齿堵了回去。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
“望哥?望哥你在里面吗?” 助理小陈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试探,“那个…杂志社那边催了,造型师和摄影师都等着呢,咱…得过去了。”
宿望猛地吸了口气,撑着橱柜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走到镜子前,里面的人脸色苍白,眼底泛着红血丝,头发乱糟糟,活像个被蹂躏了一宿的流浪汉。
短剧一哥?宿望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妈的,一哥连崩溃都得掐着表。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凉刺骨的水狠狠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淌,冻得他一激灵,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他胡乱抓了抓头发。
“来了!” 宿望对着门口吼了一嗓子,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强行压下的烦躁。他拉开门,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层冰封似的冷漠,眼底那点红也被他用力眨了回去。
小陈看着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望哥…你脸色…”
“没事。” 宿望打断他,声音平板无波,“把解酒药买到化妆间。走吧。” 他看都没看厨房一眼,大步流星地越过小陈,走向电梯。背影挺得笔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小陈看着垃圾桶旁那口敞着的空锅,又看看宿望决绝的背影,缩了缩脖子,赶紧跟上。
袁百川跨上街边一辆绿了吧唧的共享电动车,扫码,看到上一笔没有支付的行程,十八块,袁百川心疼的眉毛拧都成麻花了,十八,够给宿望那个傻逼多加半斤牛肉了!
回到他那间位于横店最犄角旮旯的地下室。门一开,钥匙拧开那扇薄铁皮门,一股子霉味混着隔壁廉价洗衣粉和潮气的混合味儿就顶了出来。地方小得转不开身,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床占了大半江山,剩下的地儿堆着些破烂家什。
手机震动,是祁红。袁百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女声:“百川?今天出工吗?我刚跟朋友喝通宵了,在你附近呢。一个人醒酒怪没意思的,出来坐坐?姐请你喝杯热的。”
祁红是圈里小有名气的制片人,对袁百川的“赏识”早已超出了工作范畴。
袁百川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疲惫:“谢了红姐,不了,累,想歇了。”
“啧,就知道心疼你那小兄弟,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祁红语气半真半假地嗔怪,“行吧,那你好好歇着。改天,姐再约你。”电话挂断,袁百川把手机扔在硬板床上,想起宿望知道祁红心思时那警惕打量的眼神,扯了扯嘴角。
宿望刚火那会儿,袁百川是真替他高兴。
记得那天,宿望举着手机,屏幕上竖屏男演员星耀榜宿望的头像,压着好几个袁百川平时在剧组需要恭恭敬敬叫老师的男演员排在了第五,那傻逼乐得在出租屋那巴掌大的地儿里蹦高,差点把房顶掀了。
“川哥!看见没!老子!宿望!爆了!真他妈爆了!” 宿望眼睛亮得吓人,一巴掌拍在袁百川后背上,拍得他一个趔趄。
袁百川当时也咧嘴笑了,虽然就扯了一下嘴角,但心里是真他妈舒坦。这傻逼,混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他甚至还难得地主动开了一罐最便宜的啤酒,跟宿望那瓶威士忌碰了一下:“…行,牛逼。”
那晚,他看着宿望兴奋得睡不着,在屋里转圈,嘴里念叨着以后要拍什么大片,袁百川手揣在裤兜里,捏着那个宿望那个破传呼机,指尖在录音键上摩挲了好几下。他想录点什么,也许是句“傻逼,以后别飘”,也许是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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