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刺痛了眼睛。眼前忽然变得很亮。
漫天的飞雪,又坠满了雪山。
任心又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傅珏的时候。
那时的傅珏,还不是傅珏。他叫傅珩。
那时的傅珩,尚未及弱冠之年,背着一柄无错剑,燃着一颗炙热不羁的心行走江湖。
那时的任心,已行过笄礼,却尚未束发戴簪。长在普普通通的人家,生得普普通通的样貌,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家中还有一弟一妹,身为长女,自然事事需得操持帮衬。
却偏偏生了一颗不同寻常女子的心。
任心有一个虚长她一岁的好友,弈雪。是她偷偷跑去书楼时结识的。
任心总是唤她“阿姐”。
弈雪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父亲任翰林院侍读,母亲亦出身名门。三个哥哥个个争气,或文或武,皆考取了功名,谋得大好仕途。
有着如此家世的弈雪,自然是千宠万宠的掌上明珠,处处好过寻常女子。不仅生得一副水灵俊秀的模样,琴棋书画亦是无一不通。
任心很羡慕她,却也很怜悯她。
弈雪自幼便订了亲,许了人家,夫君家世显赫,一表人才。
可她已有了意中人。
任心从未见过那个人,只多次瞧见她对着一把折扇偷偷垂泪。她想替她做些什么,至少报答一点她的恩情。
琴棋书画,是大多富贵人家的女孩子陶冶性情之物。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不过只读一些女子需读的《女戒》、《女训》罢了。而弈雪却去央求她的父亲,将任心带在身边,做了陪读侍女。弈雪从未将她视作侍女,只当她是姊妹一般,一道跟着先生学习,同吃同穿,同住同行。
任心想了很多法子,才问出了弈雪的心上人。她偷走了那把折扇,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了那个人。
她却没法子再去做什么了。
偌大的府宅中,满眼黑白。送灵的队伍走上街,撒了漫天的纸钱。
任心呆呆地跟在后面,不知走了多久,愈走愈慢,直至街上没有了一个人。
半月后,弈雪出嫁。
那日,她将弈雪送上了大红的喜轿,在弈雪的闺房中坐了很久。而后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利落少年的样子,去了沁芳楼。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饮酒。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子,竟深更半夜去独自饮酒。
酒,并不好喝,却愈喝愈无法停下。
夜已深,沁芳楼中人却不少。
深夜,从不乏买醉人。
任心怔征地瞧着门外影影绰绰的行人,一抹纤细的影子缓缓走过。
阿姐?
她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像寻常那样子走路了。明明门就在那里,却偏偏如何也走不过去。
一只粗糙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际。任心转过头去,瞧见了一个油头粉面,兔头麞脑的男人,一对眼珠子不住地朝任心胸前瞟。
“小妹,一个人哪能喝的这样多?来,咱回家。”
疑惑混沌间,任心已被半拖半抱地带出了沁芳楼。
男人愈走愈快,任心被迫踉踉跄跄地跟着。直至拐入一条黑魖魖的小路,任心终于惊醒,用力一挣便要向来路跑去。
男人哪里肯放手,他用了力气,直拽得任心脚下一崴,栽倒在地。任心趁当儿脱出一只手,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刀,下了死力扎下去,竟没入半个小臂之深。
男人哪里料到这一下,吃痛惨嚎一声,立即松了手。任心急惶的爬起来,夺路而逃。
汩汩淌出的鲜血激起了男人的嗜血心性,他咬着牙,生生将那短刀拔出,大步追了过去。任心慌不择路,脚下又是不稳,未奔出几步便被扯住了手臂。男人红着眼,使力一搡,将她按于地上,举刀劈了下去。
意想中的剧痛却未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只听得一声惨呼,制着任心的那股力气突地消失不见。
“他娘的!什么人?!”
只见男人死死攥着手腕哀哀地叫唤,口中骂骂咧咧个不住。那右手手腕上,扎入了两根细长的银针,扎得极深。
任心连滚带爬地躲开,正撞入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极度惊惧下,她已是无法思索,只拼了命地要摆脱来人。
一只苍白的手用力扳住了她的肩,语声极轻柔:“你莫要怕,我不会伤你。”
任心被迫转过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眸。
一双蓄进了关切与温柔的眸子。很淡,淡得似如从未沾染过一丝尘世之埃。眸中仿佛有着令人安定下来的奇异力量,任心不觉淌了满脸的泪,怯怯地瞧着他。
那人忽然手上发力。任心只觉肩上一痛,转眼已到了他的身后。
男人不知何时拾起了刀,复又扑了上来。任心还未瞧清楚是如何一回事,便见男人又扑在了地下,手中的短刀已被夺了去。
这一回,他却是无法再爬起来了。只见他颤栗了好一阵子,昏了过去,那只手腕竟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挡在任心前头的那人抬脚踢了踢,弯下腰去,将其扛了起来。
任心见他要走,忙道:“兄台,你要将他带去何处?”
那人瞧了瞧任心,淡淡道:“可有人同你一道?夜已深,再过一阵子便宵禁了,快些回去罢。”
任心低下头,嗫嚅道:“只我一人。”
那人诧异地瞧着她:“你一个女孩子家,深夜出来饮酒?”
任心蓦地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莫要胡说。我怎会是女孩子?”
那人摇摇头,失笑道:“男人哪会是你这般模样的?”
任心呆了呆。那淡淡一笑,不知缘何,在她心底,突地万花盛开。
那人只当任心仍是惊魂未定,正欲开口,却见她一抱拳道:“兄台救命之恩,任心谢过,来日定报。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人笑了一笑,道:“傅珩。”
任心不由又去瞧他:“你姓傅?又以玉为名,莫非来自却尘雪山傅家么?”
傅珩略一点头,并未再多言及。
那日后,傅珩发觉,他的身后总是偷偷摸摸地随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每每回头,那身影便避之不及地躲了去。他走,她便紧随。他停,她便躲在一旁。几次甩脱,却不知如何竟又被她寻了过来。
如此几日,昼夜不断。
傅珩不由奇怪。一日事毕,回客栈的途中,索性停了下来。
“任心。”
躲在墙后的那个身影先是惊了一惊,旋即慢吞吞地踱至前来:“傅大哥……”
傅珩笑道:“一大早便跟着我,可有吃饭不曾?”
任心低了头,手指慢慢绞着衣角。
傅珩道:“随我来。”
甜糯的香气扑入鼻中。任心夹起一块,放入嘴中慢慢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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