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盛,屋内却更冷了些。
风冷。
人冷。
傅珏道:“之后姑娘便开始酝酿这件事了么?可那孩子……据我所知,司洛并未有任何子嗣。”
沈千千终于转回身,目中空空洞洞,像一只没有了任何感情的提线木偶。
“因为那孩子……未出生便已失去了生命……”
傅珏轻声道:“是患了病?”
沈千千摇摇头,用力咬着唇,哑声道:“他是被司洛生生杀死的。”
傅珏不由皱眉:“他如何……”
沈千千的目中仍是空洞,眼泪却不自觉地慢慢流下来,她努力想抿起一线嘴角:“你知道么……那时我真的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他的心中,仍是只有我一人,他对那些女人,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罢了……”
任心转过脸去,不忍再看她。
沈千千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来:“那日是正月第一日,司洛晚上回来,又是醉醺醺的,一身混着脂粉味的酒气,脸色很不好看。有了身孕后,我的身体一直不舒服,只想躲开他。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气,却借着酒劲……那一夜,我失去了我的孩子,自己亦丢了半条命。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那一夜早已过去,沈千千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怜音扶着沈千千坐下,傅珏等她平静了些才道:“沈姑娘没有想过其他法子么?”
沈千千低着头,苦笑道:“什么法子?要他休了我么?且不说他不肯便是他肯,也实在太便宜了他。我要让他偿还在我身上加诸的所有痛苦,更要他为我那可怜的孩子偿命!”
沈千千从傅珏手中拿过那药方,道:“但我绝不会让他毁了我,还要赔上我的余生,他不配。我要让他慢慢偿还,每日数着日子下地狱。”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傅珏也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感情,是同情,也是惊惧,更是扼腕叹息。
“细辛与藜芦?”
沈千千慢慢点了点头。
傅珏道:“金慎是你收买的?”
沈千千道:“不错。”
傅珏道:“那日司洛头痛,何远礼患病……”
沈千千道:“是我在他们的食物里添了几味药。”
傅珏又道:“我始终有一事不明,金慎的药方中只有细辛的成份,并未见藜芦,那么……”
傅珏忽然想起那只楠木匣,不禁道:“莫非是合气丹?”
沈千千惨然一笑:“公子猜的不错。我既是沈家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制作合气丹,我在司洛每日必吃的合气丹中加了藜芦,他根本察觉不出异样。我本应该将那盒子也拿走才是,是我疏忽了。”
傅珏道:“这毒性是日积月累而成的,你怎会知道他死在哪一天?他的症状难道不会被司越疑心么?”
沈千千道:“这并不算什么问题,我每日都会留意他的身体状况,在他睡着后检查。在他死前的几日,症状已经很明显了,我便命怜音随时准备着。我本就是医女,若是我说我在替司洛调理,司越自然不会过多怀疑。”
傅珏心中疑惑,道:“这未免太巧了些,若没有现成的尸体可以用呢?”
沈千千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很快又消失不见:“我自有其他法子。”
傅珏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法子,正待再问,只听沈千千又道:“这不重要,我已不会再用。两位既已知道真相,该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傅珏看了她一会儿,道:“任心,笔墨给我。”
任心从衣襟中拿出一只巴掌长的软毫和一小捆纸。傅珏蘸了墨,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交给任心,道:“劳烦让寻字诀的两位弟兄走一趟,替我盯着一个人。”
任心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何人住在那里?”
傅珏道:“柔桑,这些事需得再与她核实。她若确实不知真相,只能算是受人利用。若也参与其中,便是同谋了。”
待任心走出屋外,傅珏道:“沈姑娘,跟我走吧。我会将你交与了字诀,他们自会定案,再由刑部接手。”
沈千千慢慢站起身。
沈莳突然冲了过来,拦在两人中间,这堂堂七尺男儿,竟在傅珏面前跪了下去。
沈莳紧紧攥着拳,道:“傅公子,除了天子父母,沈某从未下跪过,今日算沈某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走。我们入了雪境,此生绝不再回。那司洛咎由自取,为何要小女替他承受罪过?若你不肯放过她,一定要带一个人回去,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沈夫人也跪了下去:“不,傅公子,都是我做的!同他们父女二人没有关系,我跟你回去便是。”
沈母一口气憋在胸里,险些急昏过去。一个丫鬟也流着泪,慌忙替她顺着气。
傅珏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扶沈莳夫妇,两人却梗着身子不肯动。
傅珏只好蹲下身,道:“杀人偿命,这是律法所定。恕在下不能感情用事。”
沈莳垂着头,默然半晌,又抬头愣愣地看着傅珏。
傅珏伸手去扶,就在他向前探身时,沈莳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刀刃泛着碧青色,赫然也是淬了毒的。
任心回来后,一直站在屋门外,并未再进来,此刻不由大惊,直扑过来。
傅珏与沈莳离得实在太近,无奈任心却在他们十几尺之外,眼见就要赶不及,心里凉成一片。
沈千千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莳这一刀来的措不及防,又急又狠,傅珏根本想都未想到。
但这一刀并未扎在傅珏身上。
刀还在手里,只是那只手的主人,变成了傅珏。
再看沈莳,已颓了下去,面皮变成死灰色。
任心冲了过来,用力拉起傅珏,直向后拽。她将傅珏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嘴唇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傅珏淡淡道:“这刀,我替沈公收着了。救人之人,身上还是不要带着杀伐之气太重的凶器为好。沈姑娘,请走吧。”
“祖母,爹爹,娘,”沈千千默然半晌,伏下身,“千千不孝,养育之恩,来世定报。”
说罢,转过脸去,擦去脸上的泪,再起身回头时,又变成了那个楚楚可人,品貌端庄的绝代美人,她屈身一礼,道:“傅公子,可否让我今夜同父母告别,明日我定会跟你回了然居。我绝不会逃,公子若不放心,可以派人守在这里。”
傅珏瞧着瘫坐在地上的沈莳夫妇,轻声道:“好。”
出了石屋,风更大了。
沈千千的声音卷在风里,清清冷冷的:“傅公子!任姑娘!”
两人回身,沈千千追了出来,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傅珏道:“姑娘还有何事?”
沈千千走上前来,道:“有一事,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告诉你们。”
傅珏道:“请讲。”
沈千千朝身周瞧了瞧,道:“公子在查此案的时候,可否碰见过什么人?”
傅珏皱眉道:“不知姑娘是指何人?”
沈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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