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璟奇怪道:“认得便认得,何至于如此反应?”
何念收回目光,小心地擦着画像上的水渍,转而一笑道:“方才有些失态,请见谅。只因傅公子很像我从前的一个朋友,不过我应是认错人了。”
玹璟似是很感兴趣,问道:“哦?同傅珏很像的朋友?哪里像?”
莫鸢自外头探进半个身子,双手间捧了一坛雪无心与三只白玉酒杯,待何念接过后又兀自回到船尾默默忙碌。
何念慢慢地倾着酒,道:“是个很久未见面的朋友了。初见他时,他还是个明朗的少年,如今早已失去了他的消息。不说这些,三位费了这般心思来寻我,并非是来闲话的,不是么?请坐。”
三人围桌坐下。傅珏道:“那位叫莫鸢的船夫,武功不错。”
何念递过酒杯,道:“他是我的船夫,也是我的朋友。平日里不爱说话,只懂掌船与练武,还请莫要见怪。任姑娘饮酒么?若不会饮,我去煮一壶茶来。”
任心淡淡道:“不必,我不爱喝茶。”
何念笑笑,并不在意,将自己的酒杯斟满,道:“雪无心,千金难买一杯。好酒需与好友同饮才最是值得,傅公子,你说是么?”
傅珏瞧着他,眼底浮着复杂的情绪:“画中的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何人?”
何念的目光落在画像上,倏忽很近,又倏忽很远。很久,才听他道,“不过是旧人。”
傅珏转头瞧了眼玹璟,玹璟将随身包袱解下,自里头拿出十几页纸来,一张一张地摞在桌上。
“这十二个女孩子的画像,可是你画的?”
虽已有臆测,但在听到这句话时,任心还是不由问了一句:“傅兄,这画不是欧阳倾画的么?”
任心瞧着何念,何念却瞧着傅珏,道:“既是欧阳倾所画,为何要问我?”
傅珏道:“那么我便换一种问法。你的画,为何同欧阳倾的一模一样?”
何念道:“你认得欧阳倾?”
傅珏却不答话。
何念仍是瞧着他,道:“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与物比比皆是,区区一幅相似的画像又有何稀奇?”
傅珏道:“一年内接连死去的十二个女孩子眉角均无这一点痣,而三年半之前死在孚山脚下的那个女孩子反倒有,且同你画上的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很巧?”
何念神色不变,道:“不错,听起来是很巧,却也只是很巧罢了。”
玹璟自包袱中又取出一页纸,正是从何文秀闺房中寻到的欧阳倾笔迹:“这字你可认得?”
何念瞧了一眼,道:“好字。”
玹璟一挑眉,道:“不觉着眼熟么?”
何念道:“小公子说笑了。这幅字既非我书写,我怎会瞧着眼熟?”
言罢,何念从桌旁的竹篓中随意抽出几份纸卷来:“素日里我倒也会随心写几个字,三位不妨瞧一瞧。”
玹璟展开纸卷,上面题着一首戏词,笔法秀丽规整,与欧阳倾的字迥然不同。
任心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喃喃道:“确实完全不同。”
傅珏的目光仿佛一张细密又无形的网,将何念拢了个严严实实。他说的很慢很慢:“你可认得柳姝?”
何念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酒杯的左手不自觉地蜷了一蜷。他低下头去瞧那幅画像,淡淡道:“不认得。”
傅珏一直垂下的左手动了动,挂在腰间的却尘珏滑落一旁。玉石碰撞,发出几声清响。
何念闻声抬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时却再挪不开眼:“这块玉石……”
傅珏轻轻道:“这玉是一位旧友相赠。”
何念的表情很奇怪,突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地直弯下腰去,慢慢地,笑声里竟又带了哭腔。
玹璟道:“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冷不防间,何念欺身向前,用力握住了傅珏的手,语速极快道:“带我离开这条船,只我们两人。莫让莫鸢跟上来,我将一切告知于你。”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任心与玹璟听得莫名其妙,却见傅珏已挟着何念掠了出去。
两人的身影方现,一道黑影便紧随其后,直打向他的脑后。傅珏瞧也未瞧,凌空一个翻身,轻轻落在了来时的那艘小船之上。
噗通一声,一样黑漆漆地东西砸入了江水之中。
何念已拾起小船上的木楫,向水中一划,小船慢慢地反向而去。
再看画舫之上,船尾处的莫鸢一脸寒冰,手中的木楫不翼而飞。小船离开时,他神色一变,整个人向上掠起,不料玹璟与任心一左一右夹住了他。莫鸢身子一缩,倒掠而出,转眼便到了船头。谁知玹璟比他更快,还未手起后招,便已被擒住了肩头。
莫鸢只觉半边身子都发了麻,吃惊地盯着玹璟。
玹璟微微一笑,道:“放心,傅珏会将你的朋友送回来的,你便在这里同我们一道等着罢。”
任心将弦针收回袖中,不知为何,突又想起了空业寺的密道中那一幕。只是眼下无暇多想,她瞧着傅珏慢慢远去的身影,道:“为何何念要特意说一句‘莫让莫鸢跟上来’?他们不是朋友么?”
玹璟松了手,盯着莫鸢道:“这便要问他了。”
小船愈来愈远,渐渐地,已瞧不见那艘画舫。
何念执着木楫,出神地望着江面。傅珏站在他身后,目中似起了大雾一般,迷朦一片。
人,是故人。
心,已无心。
曾停泊在心中的那一艘船是否早已搁浅?
空荡荡的心房被生生撕开,露出深藏于内,渗入血液的苍白记忆来。
春日暖阳,杨柳依依。
凛水之上,漂着各式各样的船。其中一艘精致的画舫中,坐着三人。
一人,如雪的白衣。浅含着笑意,手中托了一只莹白温润的玉制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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