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玉和周昭华家是同一个大队的,只是在不同村,相隔不算远,走路过去要四五十分钟。
四五十分钟对农村人来说不算事,饭后散步散着散着就到了。
两人是避着人走的,走小路,走偏僻的山路,不穿村庄,不经过队田,这么躲躲闪闪地来到谢家村。
找到谢家的房子,谢颜玉从身上拿出把钥匙,开门。
旁边院子走出个头大脚轻身子瘦的小女孩,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补丁密密麻麻,袖子啊裤腿啊,是挽了又挽,脖颈处更是空荡荡,露出小肩膀,明显不合身,是由大人衣服改的。
改得也不精细,领口都没有收紧。
但想起她家的情况,也能理解。
奶奶严重重男轻女,没将生下来的五个女孩都丢了,都是大队长三令五申,村里的村长严加看管的结果。
能管住严奶奶不丢小孩,但管不住严奶奶苛刻女孩,严奶奶家的女孩儿,从最大的大丫,到最小的五丫,个个养得和难民似的,身上皮肤黑黑的,头发油油的,若是碰一碰,能刮下一层厚厚的垢,浑身虱子爬啊爬,瞧得让人不适。
她们从不会捉虱子,实在饿了,还会捉了虱子往火里一丢,再扒拉出来放进嘴里。
以前的谢颜玉对隔壁这些女孩儿敬而远之,站在这儿的谢颜玉,也一样。
太过埋汰,再同情也劝服不了自己靠近。
“小宝姐,你回来啦。”严二丫瞧见谢颜玉,很是高兴。
小宝姐以前时不时会给她和姐姐妹妹塞些地瓜干、灯笼泡、姚金娘等食物,在她们饿得不行时,还会给个鸡蛋或者鸟蛋打汤,让她们分着吃。
她最喜欢小宝姐姐了。
“恩。”
谢颜玉不是谢家最小的,但她是她爹妈最小的,她爹妈喊她小宝小宝,她的小名就是这个了,虽然她爹妈也只两个宝。
瞧严二丫瘦不伶仃的,谢颜玉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饼干,“和你姐妹分分,一人一块。”
谢颜玉倒不怀疑二丫会私藏,在严老太的高压统治下,严家几姐妹关系挺好的,大丫和二丫,都挺有当姐姐的派头。
严二丫摇头不接,“小宝姐,太贵重了。”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饼干是稀罕东西,那些地瓜干、野果子也就罢了,饼干她实在没那个脸去接。
“我结婚,你还没接过喜糖呢,”谢颜玉又从袋子里摸了几颗大白兔,连同饼干塞向严二丫,“给,姐姐的喜糖。”
“谢谢小宝姐。”严二丫小心翼翼地接过,盯着大白兔看,高兴地开口,“六妹可以不用饿死了,听说这种奶糖,是牛奶做的呢,化开了和奶一样。”
语调说不出的天真。
“六妹?”谢颜玉准备进屋的脚一顿,“你娘已经生了,不是才八个月?”
“生了,前天凌晨生的。”严二丫小心翼翼地将奶糖收好。
谢颜玉暗想,这个年代营养不..良.,早产很正常。
她又问:“你六妹饿死,又是怎么回事?你奶奶又不许你娘给你六妹喂奶?”
这是严老太能干的事。
当年老五她就这么干了一回,被她捅到村长那去,村长媳妇每天早晚三道往严家走一回,盯着严婶婶喂了孩子才走。
就这样,严老五磕磕绊绊活了下来。
“我娘也不愿喂,每次都只让六妹啜两口,外人问起就说喂过奶了。”严二丫能瞧出她娘和她奶都不想养老六。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偷偷省几口饭,喂给六妹吃。
谢颜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严二丫又小心翼翼地拿饼干,没让自己的手碰上谢颜玉任何肌肤,她拿走四块,还剩下最后一块,“小宝姐,六妹吃不了饼干,我就不拿了。”
“你家五姐妹呢。”
“我大姐嫁人了,不在家。”
那种荒谬感又来了,“你大姐才十四岁吧,就嫁人了?”
“嫁了,昨天嫁的,嫁给高桥村的乔瘸子。”
也就是说,儿媳妇刚生下个女儿,严老太就将孙女嫁了,且不是正经嫁,乔家过来领人,严大丫和人走,就算嫁了人。
一团怒火在谢颜玉心头炸开,炸得她很想发泄些什么,若是严老太在眼前,她估计会化作咆哮帝,摇晃着严老太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对孙女这么苛刻?
还要问问严大丫的爹娘,他俩就是这么做人父母的?
养不好就别生,生下来让人受苦,还不如当初在肚子里就将孩子打掉。
“那个乔瘸子,大闺女比你姐还大吧?”
好歹也留着自己的血,也养了十来年,怎么就那么狠心,将孙女卖给比她儿子还大的人?
一个比她还大的儿婿,喊她儿子爹,她就不觉得折寿?
严二丫不知道颜如玉愤怒的点,只憧憬地点点头,“乔瘸子就两个闺女,都是要嫁出去的,我姐嫁过去,等生个儿子,乔家就是我大姐的了。我奶说,这门婚事很好呢,为着生儿子,乔瘸子也会对我姐好,以后我姐不必再饿肚子。”
严二丫的憧憬,并非是对婚事的憧憬,而是对不用饿肚子的憧憬。
若是嫁了人能不饿肚子,那嫁人真是顶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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