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惜雨收回目光,拂了下自己的官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抵住手前的地面:“卑职万死。”
小时候她救过冯砚修多次,她不挟恩;被冯砚修不分青红皂白放蛇报复,她不计较。
只当从前种种,年少无知,没能求个万全法。
如今重逢,两人隔着遥遥官阶和漫漫岁月,若重新算起,是她亏欠了他。
他替自己灭了刺杀自己的墨蝉死士,诛了全铭强,并且找到了当年全家受害的证据;而她黑白不分,在醉酒之下轻信挑拨,重伤了无辜的冯砚修。
“佟惜雨,死很容易。”
直呼其名,冯砚修说的平静,语气却暗含了对她随意谈“死”的不赞成。
曾几何时,他也曾孑然一身,了无生趣。
是佟惜雨,一次又一次将他拉住。
如今,他会拽住她。
一旁的佟惜雨不解他想法,那要如何?
冯砚修不是女帝,打着保护的幌子,弃软肋于千里之外。
既是软肋,就该被他攥在手中,永远逃不开。
“既然欠了我,”冯砚修拿起交易册子的手在暗处隐隐用了力,语气却波澜不惊,“你的命以后怎么用,本相说了算。”
将命交给别人,还不如去死。
佟惜雨天塌了。
他一定是在报复,报复自己少时让他做牛做马,报复自己黑白不分给了他一刀,所以现在他要自己任他摆布。
毕竟亏欠了他,佟惜雨无法拒绝,但也不想不明不白由他摆布。
冷静。
曾有那么几刻,佟惜雨打算随明娘一块走。
人死如灯灭,身后事也不过是虚妄。
世上举目无亲,复仇也如蚍蜉撼树。
但刚才隔墙窃听,给了佟惜雨一丝希望。
冯砚修跟宁亲王不对付,他想让皇亲国戚倒台,所图甚大。
若能借冯砚修之手除掉宁亲王,为家人报仇,她也不是不可以听他使唤。
“谢冯相开恩,”额头触到温凉的地板,佟惜雨叩头一拜,“宁亲王灭佟家满门,跟下官有血海深仇。若冯相不弃,下官愿做您的手中刀,助您成就大业。”
刚才故意让她听见,冯砚修怎会不知她所想。
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他将墨蝉的交易册子放回案几,语气愈发的漫不经心:
“你一个小小的校书郎,能为本相做什么?”
细思许久,佟惜雨想不出自己能有何助益,但她可以画大饼:
“下官来年铨选,若能升职,定会帮到冯相。”
“若是未升反谪,佟校书该当如何?”
人活一世,就为争口气。
二十又七的佟惜雨窝囊多年,此刻被嘲当场立下军令状:“下官必定高升,为冯相效犬马之劳。”
“那便拭目以待。”
冯砚修表面云淡风轻,实际早已是强弩之弓。如果不是担心佟惜雨人生无望,了无生意,他不会强撑与她周旋。
见目的达成,他不多留:
“夜深,佟校书早些歇息。”
佟惜雨依言告退,却又想起一事:
“下官府中来了位婢女,名唤小玉,冯相可认识?”
那是冯砚修特意让追言挑选,到佟府陪伴照顾佟惜雨的婢女。
冯砚修没有否认,以为她不愿意:“你既为我所用,需有人照看。若是用不惯她,叫追言再换个。”
说是照看,其实是监视。
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做牛马,佟惜雨只能妥协。
脑海中回忆小玉的一举一动,倒是真性情,佟惜雨不打算换人:“就她吧。”
只身融入黑夜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留恋,未曾看到身后的冯砚修再撑不住,彻底阖上眼昏迷过去。
——
秋夜漫长,佟惜雨进佟府,又生事端。
她还未踏入门,便有人朝她飞了冷箭。下意识侧身躲过一只,却不想惹来十几个冷箭齐发。
佟惜雨被逼退到了府门外,俯身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面色阴冷地重新迎进去,不料冷箭已歇,长刀直直从侧面刺来。
本能地用手臂挡住,佟惜雨抬脚就是一踹。对方先一步退开,回身劈头朝她砍去,招式跟昨夜杀她的刺客一模一样,身手却比那人灵巧高明百倍。
空气的凉意未能冰冻心中的愤恨,佟惜雨回招愈发奋不顾身,招招致命。
“太急。”
见她心智不稳,那人游刃有余地讥笑。
冰刃相撞,发出磨人的嘶嘶声。佟惜雨看清来人,飞快后仰撤退,想拦腰横砍,却被一下子劈手夺刀,脖颈一凉成为阶下囚。
“就说大人急切,怎的还不信?”
小玉依旧穿着上白下青的襦裙,语气温柔,呼吸缠绵,但手上的刀刃紧贴,快要割破她的皮肤。
佟惜雨第一次在武功上落败得如此彻底,但仍旧平静:“愿赌服输,你家相爷也醒的好好的,可以松手了。”
还说不是报复,冯砚修给仆人都要给能揍她的。
命苦。
佟惜雨在心中悲叹。
但小玉却丝毫不动,声音依旧单纯甜美:“大人怎知我是因为冯相,而不是来自于墨蝉?”
听到“墨蝉”二字,佟惜雨彻底寒了脸。她看向小玉的眼神像在看死人,仿佛此刻受制的不是她。
见她当真,小玉也自讨没趣地收了手:“记住你现在的屈辱,墨蝉的高阶杀手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小玉退开身,佟惜雨才看到自己凌乱荒落的宅院里躺满尸体,不用猜便知来自于墨蝉。
看来宁亲王急了,竟不顾一切三番两次的要弄死一个朝廷官员。
皇亲国戚撕破脸皮,也不过如此。
“这些交给我。”场面诡异壮观,小玉却面不改色,“听说大人在相府徘徊了一天,一顿饭没吃,后厨里放着给大人准备的夜宵,吃完早些休息。”
“你怎知?”
如同被扒了底裤,佟惜雨看向她,十分震惊。
“大人不知道的还多呢。”嘴里一口一个大人,语气里却没丝毫尊敬,小玉失了耐心,摆摆手让她进屋,“以后再说。”
佟惜雨技不如人连吃几憋,只得甘拜下风,摸了摸脖子,一瘸一拐地走向里屋。
吃着夜食,她再次将全天发生的事请细细回想一番,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她想不出所以然。
刚刚跟冯砚修信誓旦旦,但佟惜雨心中却没底。
她的初次考状是极好的等第“上下”,若送到吏部考功司,得到吏部官员的公平审视,她的最终考状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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