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终于挣破了云层。
杨洁眯眼看着光束中浮动的尘埃,任温暖浸-透冰凉的手脚,缓缓转动一下脖颈,发出生锈门轴般的咯咯声响。
揉按发酸的腿部,她长吁一口气,身子麻得无力向下直摔。
她忙用双手紧撑在冰冷外墙上支撑,手腕顿时被牵得阵阵抽痛,低头一瞧,麻绳勒出的血痕已泛着乌紫,稍一使力就如火燎一般。
她痛得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汹涌的情绪。
然后,她开始查体:先检查双腕,再忍着痛分别提起双腿,借着晨光最后检查双脚,还好只发现一些皮外划伤,并无青紫肿痛。
刚松了口气,催促声在耳边炸开:“呆站作甚?”
“来了。”她拖着沉重步伐,步向东厢房。
门槛未过,腐-败鱼腥、糜烂草席、馊饭菜与尸臭混着残存茉莉香,一并刺入鼻腔。
她面孔一下扭曲,捏紧鼻子,想立即收回迈出的脚。
可透过打开的门扉,看到正靠在东墙灶膛边舀水喝的计先生,她只能强忍不适,小心踏进去。
赤脚踩在深褐色夯土上,每一步都似踩上凝固油脂,黏腻直往趾缝里钻。
踮脚避过几片破碎瓷片,鱼刺却尖锐地硌进脚心,几粒霉变的粮食更在趾缝间碾成粉末……
“该死,太脏了!”
她咬牙在心中大骂:“这地板简直就是细菌培养皿!”
“脚下的伤口,会不会因此化脓啊?”
她眉头紧皱成了一团,因职业带来的轻微洁癖,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但顶着计先生蕴含杀机的目光,她不想飙血倒下,不敢停下一步。
东厢房是个约五丈见方的土坯房,南面开了两扇窗。
一扇烂木窗昨夜被风刮了去;另一扇纸糊窗棂也被她用瓷片划得稀烂。
漏进的金色晨光中浮动着尘埃,照亮了窗下一堆烂麻绳。
看着被划成几段的麻绳,她身上的勒痕隐隐作痛,双腕更是火辣辣地发疼。
这些先前因为太紧张,而选择性忽略的伤痛在这时都分外鲜明。
她一脸痛苦,步履蹒跚,计先生却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他左掌重重按在灶台,五根指甲在黑亮油垢里犁出沟-壑。
血蝶应和着灶灰簌簌落下,绕着他抓握灶台的手指翩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似乎也愉快得狠。
显然,他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杨洁终于走到他身边,看到他身后那一口破烂油腻的黑铁锅。
铁锅边缘黏着凝固的鱼鳞,盛着大半锅已经馊臭、凝结成块的冷粥。
她心中瞬间涌起万分感触。
昨天傍晚她静静站在锅边,看着锅中不断翻滚的饭粒。心中的良知和求生的欲-望也被搅和成一团,不断搅拌翻滚着……
终止的笑声唤回她神智,敌人就近在眼前。
他直起腰来,拿木头锅铲搅和锅里发臭的冷粥,转头打趣她:“毒菌呢?”
她回答:“我把菌子烧了。残渣,你只能在灶灰里找了。”
毒菌在金色火焰中燃烧时,散发出一股臭焦炭味,她恍觉自己的良知也在灼烧。
这回答引来他一阵笑声,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他上下打量她,点头夸赞:“胆大,心细,真是人才啊!”语调阴阳怪气。
杨洁头一次感到别人的赞誉,是那样让人腻歪心烦。
这人怎么就围绕这件事唠叨个不停?
他不去关心一下自己属下任务完成得怎样了,像个牢头一样死死看守着她干嘛?
似看出了她的不耐,他脸上神色越发快意,看向房间西北角落。
那里堆着稻草垛和柴火,地下铺了一张烂草席,草席上有几根长发和破碎的瓷片。
指着草席,他笑得肩膀直颤,“他们,就让你睡那里?哈哈!”
“对。”杨洁发现这人以折辱自己为乐,似在报复自己先前带给他的不快。她只是平静地配合着回答。
“让他发泄一下不满也好,总比他直接动手对付自己强。”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前世三年临床期间,自己不知遇到多少难缠的病人,“不都能处理好吗?”
“凭他计先生,也想在这方面跟我较劲?”这个念头一起,她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计先生见她不反驳,继续阴恻恻地讥讽:“哎,可怜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竟沦落到这般境地!”
“我若是你,定要他们全家血债血还。可惜啊……”
他忽然压低嗓音,“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偏将你锁在庖厨,就算没有我的人,怕也早共赴黄泉了。”
话音未落,他朝她眨眨眼。
这刻意为之的轻佻落在了空处。她胸口衣料微微起伏,唇角弧度却丝毫未变。
计先生眼眸眯成细线,似乎试图从她睫毛颤动的频率里破译秘密。
她立刻垂下眼帘,掩住了所有的心思。
昨日饭将熟时,老妇突然用麻绳把她捆了,随即将那碗发馊的狗食踢到她面前,冲她恶毒笑道:“诺,这才是你吃的。”
她至今还清楚记得那股刺鼻的酸腐味,还有那黏腻的陶碗沿上附着的鱼内脏碎末。
这比狗食还不如,她自然一口未吃。
早在煮饭时,她趁老妇转身添柴的间隙,就迅速将毒菌汁水投入锅里,把挤烂的毒菌悄然丢进灶火里。
后来,果然让渔家小伙中了毒。
但这些事就没必要跟计先生费口舌解释了。他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从昨日中午到现在凌晨,她已经水米未沾好几个时辰了。奇怪的是她一点不感觉饿,只是嘴皮干得起皮了。
似见她不为所动,计先生脸色一沉命令:“快做些吃食来。”
“我——?!”她指了指自己。
“怎么,你敢不从?”他似乎就等着她反对,好狠狠拿捏她。
她止住翻白眼的冲动,当然也不会说出心里话:“想让我下厨?下辈子也没门!”
因为,计先生真的可以直接让她马上奔赴下辈子。
他现在的态度已经比之前缓和多了,万万不可因此触怒他。
于是,她只能微笑,模仿护士对付难缠病人的劝慰口吻,对他真诚说道:“计先生,你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人了。”
“老实说,做饭真不是我的专长。我长这么大,连厨房的火是怎么生的都不知道。”
她摇头,“实在不敢委屈先生吃我烧的饭啊!”
“哼,娇生惯养,特没用了!”
“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娇养,吃不了一点苦。”
“如今遇到这种情况,是挺没用的。”
她笑容满面,一点不生气。多亏那三年急诊轮转,今天才能笑着面对魔头啊!
对上她澄澈含笑的眼神,计先生把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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