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站在房门外,脸色堪比阴天打雷。
他听着里头交谈的声音,想进去,把他们二人分开,但又不知怎的,心有迟疑。
好像白日在院子里已经孟浪过一回,晚上便不想再犯了。
可隐忍许久,还是忍不住。衣襟一扬,右手抬起,刚要推门——
“谢兄?你怎么在这儿?”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谢恒大步迈进,里面没有想见的人,“她去哪了?!”
“不知道,哎,谢兄,你也别找了,有个词叫覆水难收。”
*
长街,一家酒肆,一张木凳,一个美人。
她独自坐在路边,老板和客人都不在,只有风吹灯笼晃,旁边一棵盛开的梨树,在这月色下,落下满身花影。
酒水滴沥地从瓶口倒出,很快有一个人来到她身边,“介意我也坐下吗?”
“有人,”奕妁好生无礼,头也不抬。
而那人也好生蛮横,一掀身上的衣袍,在她斜对面坐下,“不就只你一个吗?”
“有三个人。”
落座的人是裴诃,闻言后看了看四周,“多出的一个是谁?”
一阵风吹来,身后的梨树落下几朵花,其中一朵悠悠躺在了二人的木桌上。奕妁:“没包括你,”她侧身,指了指自己、影子和月亮,“这三位。”
于是裴诃便无奈,“那是不是我们要及时行乐,将过去的不开心都抹掉?”
“什么不开心?”
她反问,她不答。
于是奕姐又道,“给那姓李的解蛊了?”
“嗯,我能也来一杯酒吗?”裴诃看着她,她想起自己这位好友了?阔别几年,两人之前不欢而散,奕妁本是心中郁郁,可惜抬头见到裴诃的样子,便动容了。
“小大夫。”
裴诃听着她说。
奕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还真中蛊了啊?”
“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你中的是什么蛊我一时还看不出来,但看你这面色,还有眉宇间的死气......”奕妁没忍住,身子一动,坐到了她正对面,“谁弄的?谢恒那混蛋?”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
“你们还住在一起,身边还多出个叫裴昭的小姑娘。”
奕妁收到包打听的信,几日前抵达大宛,去裴诃住的地方偷偷看了一眼,嚯,新欢旧爱都在身边。
不知道奕姐心里是什么想法,此时她手指一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水盈盈,倒映出上方满树的梨花。
心里装满了话,但不如这酒水,都被堵在嗓子眼里。
裴诃:“我和他是还住在一起,但一个是我没地方住,一个是我被人种了蛊,脑子里总有要把他杀了的想法,不能.....离他太远.....”
“要和我去一趟苗疆吗?”
裴诃一愣:“你不生我气了?”
——虽没恢复记忆,但隐约记得她们是因为她嫁人闹掰的。此番重逢,俩人都没变,为何不能破镜重圆?
裴诃想着,一杯酒豪迈灌入喉咙,她站起来,左手撑在木桌上,不自觉地按住了那朵梨花。
俯身探过去,声音轻轻,眼睛水水,“你还在生气吗?”
霎时间,奕妁想起当年和她吵架分别的场景。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在平岭,陈匪照家附近的一个空地上。初春,杂草长到膝盖那么高,被雪白的月光照着,远处亮光也像鬼火似的,直到天明都死不瞑目。
俩人站在其中。
奕妁气她嫁给谢恒,陈匪照也恼她诅咒自己的姻缘。
陈匪照:“我说了子陵很好!方方面面都让我喜欢。”
“别在我面前那样叫他,你才认识他多久?一个在中原一个久居大宛,谈感情时是开心的,但婚后住到一起呢,会有多少摩擦你想过吗?”
“我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但婚后我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行医问诊,有什么不同?”
“你以为在那种门楣之下,你还能随心所欲?谢恒是个怎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你不能因为.....”奕妁忽地一顿,像是说到什么不该说的,戛然而止。
陈匪照:“因为什么......我喜欢他,他想娶我为妻,还不够吗?”
奕妁不了解谢恒,只是经小大夫介绍,和他见过两次,但只那两次,她便知道二人不是同路人。可小大夫,明显已经陷进去了,她又能多说什么?是不是人非要踩进河里,湿了布鞋,才能回头?
风吹过来,杂草轻轻扫过二人的脚,心烦意乱。
陈匪照:“我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不喜欢他?”
奕姐:“你们的家世背景相差太多,我怕你进了谢府会过得不好。”
陈匪照眼神一暗,“我们可以搬出去......”
“你是非他不可了?”
她不语。
于是奕妁也了然:“行吧。”她身一转,影子在月光下斜斜地落在地上,正好是陈匪照站的位置,奕妁:“我不拦你,但陈匪照,你嫁人那日我不会去的,我没有和你断交,只是不想亲眼看到你跳进火坑。”
“怎么会是火坑.....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陈匪照心一急,在这时迈步向前,想去拦她,而地面上两个影子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奕妁回头,只半个侧脸,“本来想说和你打个赌,但昏姻这事赌不了。之后如果你过得不了,我们再见面的话,你就请我喝酒当赔罪好了。”
“赔罪?”陈匪照听到这二字,有些想笑,“喝酒就够了吗?”
“要喝一整宿。”
“还有呢?”
“还有和他断了。”
“好。”
陈匪照应下来,其实在那晚那之前她都没答应谢恒的求亲,但不知怎的,在这之后点了头。出嫁那日,她身边没一个亲朋好友,春渡、包打听、奕妁,这三人都没来。陈匪照于陌生人的恭贺声穿上喜服,披上红盖头,走进花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后什么来着?
夫妻对拜——哪来的夫妻。
四年后,裴诃重新记起这件往事,在这弯刀似的钩月之下,起身坐到奕妁旁边,双腿盘起,看着高处红灯笼的影子在桌上晃啊晃:“是不是要和我喝一宿的酒?这老板都不见了,怎么付钱?”
奕妁:“你这坐没坐相的.....在外面就这么随意?”
“你又不是外人。”
裴诃说着,好似醉了,身子一歪,倒向旁边。
奕妁一动不动:“别给我装醉,不是没恢复记忆吗,我们现在是刚认识。”
裴诃:“不是刚认识,是你把我叫过来,要和我见面的。”
奕妁:“怎么把你叫过来了,我们之前又没见过。”
“那这蛊虫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莫名其妙到李水徵身上?你不是知道他和我住在一块儿吗?”裴诃靠过来,左手撑在她身边的木凳上,探身过去——
有风吹过,恰到好处,二人的衣襟和头发丝都扬起来。
奕妁:“之后打算怎样,还留在谢恒身边?”
“你不是说去苗疆吗,过几日就走。”
“好。”
*
这俩人喝了一宿,裴诃从黑暗中醒来后,头一回喝那么多酒,头一回在一个人身边彻底放下防备。她挨着奕姐,压在她漂亮的头发上,奕姐感到疼了,开口骂她,要她赶紧起开。裴诃充耳不闻,不知不觉间当回了以前的陈匪照——原来她在旧友身边是这样蛮横任性的,没有现在这般......
这般什么?裴诃跌进酒缸,想不出下文。
她坐在大街上,就她们二人,痛快极了,一壶一壶的酒灌入喉咙,摔在地上!裴诃虽然还是没有和奕妁的记忆,但奕姐不去逼她回忆,也无所谓她是谁。
“小大夫。”
奕姐坐在木桌上,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一仰,眼神飞向已经烂醉如泥的好友。
裴诃自那日醒来后,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没有过往、没有七情六欲,心里只记得要去大宛。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刺客,想把任务完成了便尘归尘,土归土。
不想,她压根儿不是什么刺客,反倒是个大夫。
裴诃不仅没能把目标杀了,还杀了一个局外人。
她惊诧、惶恐,握剑的手在抖。
原来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而她也顾不上了,急急去找裴昭,把她带出洛府。可谁又能来救裴诃她自己呢?
失忆、假死、和离.....这一桩桩过往冲撞过来,裴诃六神无主,人们只记得要和她破镜重圆,忘了此时的她切切实实不是“陈匪照”,只是个没有过往、被扯入一堆麻烦事里的人。
还好、还好——
今夜遇见奕妁,心里的郁闷好像有了宣泄的地方,一壶一壶酒的灌入喉咙,她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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