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曦手中捏着一叠轻飘飘纸张,却感到重如千钧。
她心中依旧忐忑无比,却丝毫不影响她迈向母亲的步伐,只差一步,她就能够拧开门把,可却不知为何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宋独舟拍拍她的肩膀,倒没怀疑她讲述故事的能力,而是抛出直白但无比尖锐的问题,
“你想清楚拉开这扇门的后果了吗?我和小霁不需要你非做出个选择,但你应该清楚,唐光耀一定会强迫你站队。”
父亲一定会逼迫她站队吗?
唐曦压根不敢说自己不清楚,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曾经她与母亲的无数次渐行渐远,哪一次不是她对结果不闻不问,而他惯用各种花言巧语,将她的愤怒自然而然引导到母亲身上。
他就是想让她憎恨母亲。
宋独舟没等唐曦回答问题,在她肩膀轻拍两下,手臂绕过她按在门把手上,轻笑道:“好啦,我说过我们没打算逼迫你做选择,不必非急于一时。”
她进门动作一气呵成,直接唐曦隔绝在外。
唐曦呆愣看着眼前紧闭房门,视线再次落在脚尖,她脚跟摩挲地面,声音细若蚊吟:“星垂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星垂自然搭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笑道:“我倒觉得,如果母亲非在此时此刻逼迫你做出选择,她百分百是个超级恶人。”
唐曦猛地抬头,鼻尖磕在宋星垂脸颊上,两人都因疼痛连连后退。
唐曦捂着鼻子声音含糊不清:“独舟阿姨才不是恶人呢,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
宋星垂单手按在脸颊上,倒不为疼痛懊恼,只是表情着实有些无奈:“曦啊,我发现你这人真奇怪,当时讨厌你妈的时候,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现在喜欢上我俩的妈了,明明做的事情和当时没区别,却又接受如此良好。”
唐曦快速眨巴两下眼睛,完全不能理解宋星垂话里的意思。
她握紧拳头在她肩膀上轻轻敲击:“换句话说,如果你觉得我妈今天强迫你做想做的事情,只要为你好你就能接受,那么你就不该讨厌当初的霁姨,更不能讨厌现在的唐光耀。”
“可是——”
宋星垂捂住她的嘴,表情比方才严肃不少:“区别不在于他们是否说出‘我都是为你好’,而是在于你自己是否想做,如果你不想,他们的话就是道德绑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区别在于,她是否想做。
她现在想做什么?
唐曦十指在大腿两侧牢牢扣住,直到落下可能留有淤青的力道,疼痛足以让她头脑清醒之时,她惊觉答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她不单单想和母亲在一起,而是要做正确的事情。
父亲母亲还有她,一家三口过往关系的好坏,于此刻的客观事实其实并无影响。
她对外婆不闻不问大错特错,父亲阻碍外婆出院更是毫无理由。
她按在门把上的力道,不比落在大腿上轻,
“星垂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和父亲的关系日后到底应该如何,但我清楚,我今天一定要接外婆出院的想法没错,也不会更改,所以我要进去,和妈妈一起面对,可以吗?”
宋星垂依旧觉得人类真是神奇无比,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唐曦时候,女孩到底是个多么‘胆小’的存在。
酒吧是唐曦第一次见到她,但她第一次见到她,时间早得更多。
令人窒息的上流酒会之中,一帮附庸风雅之辈聚众吹嘘,她看到另一个与自己一样,躲在角落里无所适从的女孩。
她分明厌恶社交场,却在父亲的‘教导下’,露出一个又一个乖巧听话的笑容。
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竭,却还是不敢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来。
只因为他说:“Alice,你永远是爸爸最听话的孩子,所以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吧?”
现在嘛。
宋星垂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必问可不可以,我说过重点是你想做什么,所以无论你选择和你母亲共同面对,还是暂缓和父亲冲突,我都支持你。”
唐曦呼出一口气,灿烂笑道:“星垂姐,外婆就包在你身上啦!”
宋星垂朝她比了个ok手势:“放心吧表妹,等你们搞定出来,外婆指不定已经坐在车里吹空调了呢,当然,司机肯定不是我妈。”
*
唐曦用力推开办公室大门,嘎吱巨响让里头三人全都回过头,她昂首挺胸的模样还是军训时候练出来的,对上视线之时,就差没敬礼大喊一句,
“长辈们好!”
宋星垂贴心替她关上门,此时的她早就没了‘退路’,当然,她也不可能后退一步。
她本已经做好严肃处理的心里建树,当三人装扮彻底映入眼帘之时,却还是免不了有些想笑。
她的父母一中一西,风格本就迥异无比,只是她平日里看得多了,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宋独舟,她那位雷厉风行的可靠阿姨,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她那‘不伦不类’的穿搭。
大花衣服本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表情因唐曦进入从严肃转为诧异:“曦曦,你怎么进来了?”
唐曦连忙回答道:“独舟阿姨你别担心,外婆那边星垂姐会处理好的。”
“我不是担心外婆,我只是.......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宋独舟摆摆手,皱起眉眼快速松开。
喻霁站在宋独舟身侧,神态比方才更加轻快:“我早说唐曦一定会进来的。”
“是是是,你女儿你最了解。”
“我女儿我当然了解。”
宋独舟发出一声哼哼,朝着唐曦招招手:“站在门口做什么,过来。”
唐曦哦了一声,刚走到两位女人中间,唐光耀却横插一脚,宽大身躯直直拦在她的面前。
她见父亲背影,今日不觉半点可靠。
他视线似乎是落在母亲身上,嘴里说出的话语毋庸置疑是愤怒地指责:“喻霁你今天真的有些过分,先是自说自话把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脑子拎不清楚,竟然教孩子说谎骗爸爸!”
她说什么谎骗父亲了?
唐曦表情诧异地从一旁钻出脑袋,正好对上母亲带着笑意的眸子。
她朝她扬扬下巴:“他指的,是你刚才不告诉他没打算去买按摩椅,而是偷摸喊来宋独舟母女,最后让你外婆能成功出院。”
唐光耀脸色涨得通红,扭头看先唐曦之时,却又强迫自己带上颇为和蔼笑容,他双手抓着女儿肩膀:“曦曦,你别听你妈胡说,我可从没说过不让你外婆出院这种话。”
他的确没有直白说过,只不过是用各种各样的暗示,让她,或是旁人,替他做这个出头鸟。
她失望地推开父亲双手,摇头道:“爸爸,我不是笨蛋,你别再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欺骗我了。”
唐光耀瞳孔微张,难以置信道:“曦曦,你怎么能这么想爸爸?”
他嘴唇轻颤,眼眶微红:“不,爸爸知道那都不是曦曦的错。”
他再次扭动脖子,毫无保留将愤怒砸向喻霁:“一定是你,你分明不爱曦曦,到底为什么在女儿面前,用谎话破坏我们父女的关系,喻霁,你真的好恶毒。”
喻霁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唐光耀,你要是说我不照顾孩子情绪,我行我素给她造成伤害,我倒无话可说,但你要说谎言——这十来年,真正试图用虚伪面具将她耳濡目染的,可从来都不是我。”
唐曦头一回见父亲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温文尔雅彻底消失,双眼之中布满血丝:“虚伪的面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半点不顾别人死活吗!”
喻霁眼睛微张,这次是发自内心感到困惑:“我不顾别人死活?我倒觉得你如果说‘我压根不在意别人看法’,倒还更合理些,如果你想要答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唐光耀,当年我们结婚的理由你比谁都知道,这十年我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你,你更是一清二楚。”
唐光耀目眦欲裂:“喻霁,你——”
喻霁只是微笑,半晌之后,他一拳头打在大腿之上,咬牙切齿道:“当时我爸妈劝我,你爸也告诉我,你就是个凉薄到没良心的女人,我不信,我掏心掏肺对你好,你是半点都没记住,我真不如对一条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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