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德思礼每天都把他的那只白瓷杯放在佩妮的桌上,等待佩妮给他准备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等待的间隙,他的视线有时落在佩妮完成了一半的会议文稿上,更多的时候落在佩妮的头发上。
佩妮低下自己的头,因为艾丽卡的话,为他的视线感到心跳加速。
但很快,德思礼的视线便从佩妮的头发上移开了,他端着咖啡融入了落地窗旁讨论着股票、汽车、足球的人群中,佩妮抱着文件经过时,他也没有往这边看。
“佩妮,你没有抓住机会。”在另外一个清洗咖啡机和水池的晚上,艾丽卡有些埋怨地对佩妮说,“他跟你聊天气、聊足球的时候,你不应该只回答是的或者好的,你真像一头呆鹅。”
但不知怎的,佩妮却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等拿到工资,佩妮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一只呆鹅了。
她从计财处领走装有自己薪酬的那封棕色牛皮纸信封,装在外套口袋里,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摩梭着棕色信封微微粗糙的外壳,感受它在自己的掌心里微微发热。
她走在街上,人潮像她涌来,但没有视线过多地在她身上停留,她就像一滴水融化在池塘里,这种感觉使她感到安心,她不由得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回了属于她的那间公寓。
佩妮把窗帘拉上,坐在书桌前,虔诚地拆开那封牛皮纸信封,从里面拿出那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绿色纸币,先从前面数了一遍,又从后面数了一遍。
然后佩妮仰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把信封放在鼻尖,轻嗅着牛皮纸信封上传来的木浆和干草般的淡淡的气息。
佩妮将工资里面额最大的纸币都抽出来,再按目标数出好几张纸币,将它们单独放置在了一边,拿着这一摞纸币敲开隔壁麦克斯太太的门,将房租递交给她,麦克斯太太对佩妮露出一个笑容。
再回到自己的那间公寓,佩妮看见那摞少了三分之二的纸币,感到一阵心痛,但此时微风正好吹开了房屋的窗帘,将佩妮布置在书桌上的花瓶里的玫瑰花的芬芳,送到了她的鼻尖。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不算大,但已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屋。
——这是一间独属于佩妮·伊万斯的房间。
在这一瞬间,这个念头以一种无法忽视的势头钻进了佩妮的内心,使她产生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格朗宁公司的强烈想法。
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纸币又被一分为二,左边的一打稍厚,是佩妮计算的接下来直到下一次工资发放日期,包括饮食在内的生活必需品的支出,这一打纸币被她锁进一个带锁的金属盒子中,放在衣柜抽屉的最里层。
还剩下几张薄薄的纸币,佩妮将它们夹在了自己的那本黑色笔记本里。
等到黑色的笔记本因为纸币的夹入而达到一定厚度时,佩妮抽出了里头的所有纸币,给爸爸妈妈还有莉莉寄去了礼物。
“爸爸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爸爸每天都在使用佩妮给他寄过去的电动牙刷。”妈妈在电话里说,背景里传来报纸翻动的声音,还有爸爸重重的咳嗽声。
佩妮笑起来,接着她有些紧张地问妈妈:“那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佩妮把烤好的饼干装进纸袋里,在某一个下午送到了在楼下公司的奥莉维亚那里,奥莉维亚面无表情地站在休息间的咖啡机面前,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右手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她妆容精致,嘴上描绘着鲜艳的口红,身上的西装套裙熨帖得整整齐齐。
佩妮心里有些打鼓,但奥莉维亚已经看到她了,她掐掉了手中的香烟,向佩妮走来。
室内的灯光下,精致的妆容好像假面一样覆盖在她的脸上,直到暴露在走廊的自然光线下,奥莉维亚的眼神才柔和了一些。
接过好几次佩妮送来的饼干,奥莉维亚那双仿佛也穿着西装套裙的眼睛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柔和,有一天她站在走廊上,对佩妮说:“你很像玛格丽特。”
在确定奥莉维亚也不是开玩笑后,佩妮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她小声对奥莉维亚说:“我是佩妮,不是莉莉,红头发绿眼睛的是莉莉。”
“我知道。”奥莉维亚皱着眉对佩妮说,“你是那个一直陪在玛格丽特身边,留在科克沃斯的那个孩子,玛格丽特在信里告诉我了。”
一直陪在玛格丽特身边的孩子。
佩妮的心里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奇异的满足感,她听见奥莉维亚说:“她应该很高兴你能够来到伦敦,怎么样,满意你的工作吗?”
“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那瓶香水,佩妮。”妈妈在电话里温柔地说,“茉莉、金合欢,还有一种什么味道,让我想想……”
“是橙花。”佩妮接上妈妈的话语,补充道。她找了很多店铺,才在一家不慎起眼的小店找到这瓶符合她记忆中香水的味道,她把这瓶香水寄给了妈妈,但她的内心有一些紧张,因为仿佛窥伺了别人的秘密一般。
“我很高兴你去了伦敦,佩妮。”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离她更近了一点,就好像妈妈把话筒更加靠近了她的脸颊。
“我也很高兴我能来到伦敦,妈妈。”佩妮对话筒里说。
等黑色笔记本再一次膨胀起来,便又过了一段时间,佩妮抽出夹在笔记本里的纸币,决定用这笔钱改善一下自己的居住环境。
先要解决夜晚楼道里的光线,佩妮购买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装饰在靠近楼道那一侧的窗户上,这很好解决了夜间楼道里随着声音照射在佩妮床前的灯光。
然后是老鼠。
——老鼠现在是最困扰她的问题。
先是放在厨房的面包在第二天早上只剩下了一半,然后夜晚厨房下水道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仿佛在下水道进行狂欢派对。
佩妮购买了大量的捕鼠夹,但第二天早上,捕鼠夹上的饼干已经不见了,捕鼠夹上仍空空如也,似乎在嘲笑佩妮的徒劳无功。
“我已经放了捕鼠夹,但那一点用都没有。”佩妮在电话里向爸爸抱怨老鼠的事情,但爸爸却在电话里洋洋洒洒地抒发他对公寓陈旧管道的不满,佩妮有些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老鼠夜间窜动以及啃咬纸箱的声音直到凌晨才消失,佩妮看了一眼指向两点的时钟,心想幸亏明天是周末,她可以好好休息。
但佩妮只觉得自己刚闭眼没有多久,便被一阵轰雷声震醒,她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心想可能下雨了。灵魂在空中飘荡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下沉到沉重躯壳里,这时她才逐渐意识到,那不是雷鸣,是敲门声。
佩妮裹上外套,带着一肚子被扰清梦的怨气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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