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依旧温和地笑着，很自然地侧着身，缓缓伸出手来，原穗禾二指点在他的手腕寸侧，脉象细弱无丝，鼓动无力。
原穗禾眉头夹了一下，嘴角微微抽起，问道：“是否常感失眠多梦，咽干，夜里还会盗汗？”
顾声沉了嘴角，“是。”
“舌头伸出来。”
顾声迟疑着照做。
“我观你四肢发凉，舌淡苔白，脉象沉细，平日里多吃点枸杞补补身，少饮酒少行房。”原穗禾笑着，眼里透出狡黠，就差明说：“少年你肾虚。”而且是到了很虚很虚的境地。
修行之人，各个身强体壮，便是原穗禾这种经过数年调养的凡人也该生龙活虎的，而这个顾声，已经踏入九年关，虽不知金丹几品，但万不该是这种脉象。
那顾声又是一笑，道：“小满姑娘不是要帮我治眼疾吗？”
“你眼睛没事，就是身子虚了点，可去药房开点补肾汤喝。”
赵姝羞红了脸，捂着嘴，见顾声脸色不佳便开始左顾右盼，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顾声道：“那多谢小满姑娘，姑娘今日要买什么尽管提，买东西的钱由我来出，权当诊病钱。”
“不过把脉而已，顾大哥客气了，收不得这么高的价。”
“小满姑娘何必自谦，毕竟是医仙亲传，有市无价。”顾声的眼透过黑布直勾勾对上原穗禾。
果然……是他的系统告诉他的？
原穗禾一笑，还未有反应，那赵姝惊呼：“你就是诛邪原家的傻子圣女？”赵姝意识到不对，忙不迭改口，“不不不，是诛邪原家的圣女，医仙亲传弟子。”
经过连日发酵后，原穗禾在国都百姓眼里的形象大概便是：“貌似恶鬼，天生痴愚，口齿不清，甚至夜里还会遗溺。”
赵姝直呼：“三人成虎，谣言害人。”
原穗禾表示：“除了最后一条，其他也是事实不算过分。”
“不不不，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恶鬼。”
原穗禾坦言：“那些志怪小说里的鬼不就是越美越凶？”
“你说的有理。”
眼见二人旁若无人聊了起来，顾声无奈道：“今夜万宝斋拍卖会，圣女可要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
原穗禾接过他递来的小册子，册子上每一件拍卖品介绍都很详细，名字、图例、功效一一列出，翻了翻，直到“无字书神虚洞天出土”。
“圣女好眼力！这件乃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品。”
洞天福地内是曾经的仙人居所，惟有白玉京的学生每年有资格入内修行，历年能继承洞天福地遗泽之人无不一举证圣，曾有一人资质平平幸得洞天出土仙品参悟之后从炼药境直飞元婴境。
今晚的竞拍场面已经能够想象，这便是原穗禾要不费一分银两拿到的东西。
或许……或许这里面有能够祝我修行的法子？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件无字书必须拿到手。
见原穗禾在这一页流连，顾声笑问：“圣女也对压轴品感兴趣？”
“不是，”原穗禾苦恼道，“为什么是无字书，不写字那不就是仙人的空本子，买回去供起来日日祭拜吗？”
“洞天仙物，能否参悟全看个人造化。”顾声蓦然靠近，“赌不赌，我赌此物必是圣女囊中之物。”
“哎呀，小满妹妹你不是说要买药吗？顾大哥，别每次看到什么人都想打赌，我带圣女去逛逛，”赵姝一把推开顾声，拉着原穗禾就走。
“怎么啦？为何不让我与他赌。”原穗禾看出来赵姝是刻意打断。
赵姝向后扫了眼，确定顾声没跟过来，才靠着原穗禾悄声道：“你切记，千万别和顾大哥打赌，他这个人平日里待人温和没什么不好，就是嗜赌成性，还有……”赵姝靠近原穗禾耳朵，抬手挡住，仅用气声，“我爹说，顾大哥修行功法或与赌字有关，每一个和他打赌输了的人，都死了。”
“哦？”原穗禾垂眸，贴着赵姝的脸，“那他输过几次？”
“从未。”
倒是赵姝也有问题问：“你跟我说说，你方才是捉弄顾大哥吗？”
“什么捉弄？让他补肾？医者如何撒谎？”
“哼，”赵姝闻言没好气地哼声，跺脚道：“我还以为顾大哥情根深种，想不到世间男子都一般烂！”
“什么意思，有什么内情吗？”
赵姝左顾右盼，犹豫一会儿才悄摸着开口：“顾大哥的妻子三年前病逝，他眼睛就是这么哭瞎的，据说当时险些自焚殉情。”
病逝？更有可能是被他杀了。
“那他家中还有人吗？”
“正是同年父母妻子接连亡故，他才想不开要自杀，被救后便一直给万宝斋的主家打杂，慢慢做到这个位置的。”
二人说着话，赵姝纳戒一闪，她掏出应声虫来，走远了说话。看到应声虫，原穗禾才想起，自从回到南礼，还未与云苓联系过。
赵姝一脸歉意跑来，“小满妹妹抱歉，我爹找我有事，我让侍应来陪你，我一会儿就回。”
“没事，不急的你去吧。”
顾声正在往地下三楼房间走，原穗禾操纵仙灵停在他的肩膀上，只见他先用烈酒将原穗禾触碰的地方，仔细擦洗消毒。
原穗禾：“……”有被嫌弃到。
顾声再给浴池放满水，拿出青白瓷瓶将药物倒入水中，他道：“系统，检测到圣女身上的系统了吗？”
“没有。”
“不是说，穿越之人没有携带系统会立刻被诛邪世家的人占卜到，为何她没事？”
“不知。”
“我现在对她出手，胜率是多少？”
“零。”
“可笑，就因为她穿成了诛邪世家的圣女，就能占尽天道气运？”
系统不语。
混着药物的浴汤不断涌动，须臾一具女体从浴池底部顺着顾声的腿爬起，紫舌舔舐脖颈，那女人通体发青，指甲黑长，双眼外突眼底血红，两颗尖牙露出，活脱脱的僵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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