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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谩嗟荣辱

小说:

送她上青云

作者:

尉迟香

分类:

古典言情

《送她上青云》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翌日一早,江谈夙打了两个喷嚏,灵州一夜深秋,寒意骤重,她很怕冷,前一世恨能让她忘记冷,重来一世,她以为自己御寒能力变强了,两个喷嚏把她的幻想打破。

她在被窝里辗转了两圈,还是揭开被子下了床。文霁进门来也哈着气,说些做被褥裁新衣的话,江谈夙让她别紧着开销,没钱向朔京侯府拿。

文霁上前来伺候她洗漱穿衣,江谈夙拂开她手说:“往后这些琐事我自己来便行。你不是喜欢画些新式的衣裳图纸,在朔京时候就喜欢往染织坊跑,这会儿到灵州了,关市中各国花式都有,我若不在,你忙完了也别闷在府里,找个姐妹陪着,出去逛逛。就是必须日落前回来。”

文霁笑靥如花,道:“可好,我觉得姑娘带来的衣裳与边关民风大有不同,正寻思替你裁几件新衣服。”

“你怎么总想着我?想想你自己。”江谈夙点她脑袋,十四岁的年龄,五十四岁的老妈子心。上一世江家倒后,文霁被卖给一名流外官,终日被其拳打脚踢,受尽折辱。

“等过了年,你寻处地方开个店,自己给自己赚钱,如何?”

文霁神情空白,呐呐问:“姑娘是要赶我走吗?”

江谈夙忙摆手:“不是,我是看你喜欢织绣的东西,才如此提议。”

“那快被提了。”文霁红了眼,“我年纪浅,离了侯府无依无靠,不出两年被人骗个人财两空,那才是惨。”

江谈夙知道她不愿意离开,便不再多说,由着文霁摆弄服饰,用过早膳,出门去见白歧等人。

走到昭夙苑,望见孙延石正指挥人往家中搬箩筐,问怎么回事。孙延石笑呵呵道,今儿天一亮,隔壁王家跟府里借了一些工具,还回来时,给府里回了好些礼。

江谈夙看那些灰乎乎的回礼。

孙延石感慨:“三大筐银骨炭,这礼送得真及时。我寻思天冷了,需给姑娘买点好炭,结果人家倒先送过来了。”

江谈夙犹疑盯着那些炭,雪中送炭还是无事献殷勤?

孙延石门儿清,忙说:“姑娘放心,我按市价计算,命人取了钱给王家送过去了。”

江谈夙点点头,初来乍到,确实该滴水不漏。她进了昭夙苑,也不坐下,与等在厅里的贾东西说:“昨夜到今日可有拜帖?”

贾东西摇头:“还没有。”

应必萩忍无可忍,口直心快道:“隔壁王家还知道送点礼,本地官从昨夜到今早却半个屁也没有,这是瞧不起谁呢?”

贾东西轻瞟她:“红鹦姑不可乱说话。”

江谈夙抬手制止:“我是大朔第一个掌实权的女官,许多人并不真正看重,看不起便看不起吧,来日方长,若要别人信服,就要拿出真本事。”

她转向贾东西:“既然郡守和郡丞都不来,先生今日随我去趟衙府吧。”

贾东西应好,应必萩也随行护卫。

灵郡的郡守正在青铜峡视察水利,统领西平、灵郡的兵马总管则驻扎庆州,灵州城里如今最大的官便是郡丞刘绍樊,以及都尉余荣焉。

到了衙府,公差上上下下看江谈夙,勉强行了个礼,道:“刘郡丞在狱中提审犯人,夙亭侯若着急,小的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犯人不是一般提到堂上来审吗?”江谈夙好奇,什么犯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审。

公差要死不活地答她:“听过马倌被害一案吗?刘郡丞审的是马倌的遗孀,这妇人逃了几日,神智不清,因此才在狱中审。”

江谈夙皱眉,让公差指路,她要亲自过去狱里听个明白。

公差为难,贾东西摸出一小块银疙瘩,只说人情之类的话。公差便将三人引进大牢。

灵州的大牢里外共三层,前一层是审犯人的,后两层是关犯人的。江谈夙一进门,便听得几声惨叫和哀啼。一把男声呵斥:“杜氏,你哭断肠子也没用,如今你家徐三郎已经死了,徐三郎还有两位大哥在关外做买卖,你速速给他们去信,将欠的罚款补齐,将你儿赎回去。你与你儿在灵州当奴,也好省去流放之苦。”

刘郡丞话里有几分规劝的意味,奈何妇人听了之后哭得更大声,刘郡丞更加呼喝:“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马是你与徐三郎一起养的,如今全死了,连累附近牧场也折了好些骏马,由此今年交给西平军的数量短了两百匹,你说该怎么办?你既包揽官马生意,便要遵照“盈亏自担”的律例。郡守体恤你孤儿寡母,让你补齐欠款,你还叫委屈是吧?你若再这样油盐不进,我便上承判书,治你死罪咯。”

“刘郡丞,你们讲不讲理,我郎君叫那姓拓跋的小子杀了,你不去抓人,却来为难我和我儿子?”妇人猖狂大叫。

啪一声,清脆响亮,这是板子打在脸上发出的声音,伴随一声尖叫。

江谈夙快步入内,不等人禀报,走进四壁封闭,点了两束火坛的石屋子。刘郡丞慌乱回头,看见来人,八字眉一挑,从高凳上跳下来,躬身喊:“夙惠县主,下官有失远迎。”

“刘郡丞认得本县主?”

刘郡丞抬起后脊背,八字眉滑稽飞舞,道:“略听得特派使者形容过县主容姿,说是貌美如仙,温婉柔贞,下官一见便猜中了。”

江谈夙蹙眉,特派使者一般先将新官就任的信息与履历提前告知当地官员,只听过描述为官政绩,出身背景,科举成绩,从未听过描述人容姿美不美的。可见这般人依然将她当作京城拨过来的名贵摆件看待。

“我从未听过考核官员将面相丑美当作首要条件的。若不是特派使者私下议论本县主容貌,便是刘郡丞耳朵只捡这些不重要的话听。”江谈夙不怒自威,凤眼拉长时,状似动了杀机。

刘郡丞敛下笑脸,装出一副恭敬僵硬姿态,道:“县主不爱听好话,权当是下官说错了。”

“什么叫权当?”

“不是权当,就当是下官说错话了,下官给县主赔不是。”刘郡丞说着跪下去,糊弄人地磕了一个头。

江谈夙不再步步紧逼,转而看向跪在石砖地板,瘦得有点脱相的妇人,她也正抬头看江谈夙,被旁边狱吏压住头,低下去。由偷瞥的这一眼,看得出妇人心底有怨气,也有傲气。

“怎么拓跋氏当街杀了她丈夫,反倒没事。她反倒要死罪?”江谈夙顺着刘郡丞让出来的椅子坐下。

刘郡丞咧咧嘴:“案情迂回曲折,非一时能与县主解释清楚。待我回去将案宗整理,再送予亭侯府,细细明说。”

“一时无法解释清楚,那便是刘郡丞愚昧。若你解释了,本县主一时无法参透,那便是本县主愚昧咯。”江谈夙端着一张姣好容颜,凤眼微眯,刁蛮得很。

刘郡丞颇为无奈:“是臣愚昧。”

“说说怎么回事?”

刘郡丞咽了咽口水,答:“自五年前,太仆寺颁下“官马民养”之良政,西平与灵郡一部分官马也叫民间养马户承包。马倌徐鉴便是其中一户。徐家每年需向西平军供给一百三十匹战马,缺一匹罚款八十两银子,合计四十匹绢帛。但今年七月,徐家的马连连出现病疫,起初以为是草料问题,换了草料仍不见好,再到八月便诊断是瘟病,马匹身发白瘟,四肢颓弱,上吐下泻,招惹了许多虫蚁,死不死活不活的。附近牧场也有马匹遭遇病瘟,未免扩散,郡守下令焚毁徐家马场。官马乃军政之要,任他徐鉴百般不舍,也只能认命。”

江谈夙颔首:“天灾横祸,是这徐家倒霉。”

“可不是。一百三十匹官马统共罚款一万四百两银子。徐家往年养马也有积蓄,郡守酌于人情,让徐家分三年还了这笔款项。可是,徐鉴狼心狗肺,听闻要罚钱,夜里偷偷迁家,竟要投奔关外亲戚去。按本朝律法,潜逃按盗官马罪论,三十匹以上诛三族,游街斩首。”刘郡丞很是痛心疾首。

江谈夙又问:“拓跋氏为何又要杀徐鉴?”

“徐鉴夜逃,还犯了打稽罪,冲撞拓跋氏的爱妾,回去后那小妾告予拓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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