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拉扯了一会儿,纪伯骁觉得这位杨主簿,可能内心还是想来参加围炉宴饮的。
毕竟,君侯也不是拒客之人,他一直都喜欢热闹,特别是在晚宴之后与人饮酒作乐,品评人物,张韩非常喜欢听,至于听到奇妙动心处,会一直追问细致。
由此,这段时日张韩的学识也在飞速增长。
是以此刻有新朋友来,纪伯骁知道张韩不会拒绝。
于是他将杨修带进了大门,走一里的短街后,上阶梯至门坊,门坊四通八达,在半山腰上通各处宅邸,张宅偏僻,其实不在城中,是在朱雀大街的尽头,原本这里有一座小山,张韩的宅邸就是依山而建。
小山的地势不算是太高,最多算是陂丘,所以能够铺满青石板路,行走过路,宛如街巷,在地势较低处,便有三层或是四层的阁楼、塔楼,以存放书籍,或是登高远望。
走得过门坊,直路向上,十余阶,便是长驱至正院,过门牌之后便是宽敞的演武场,两边放置各类武器,张韩在宛城大杀四方的兵刃“大根”就挂在正中,是耗费八十斤名贵沉铁打造的锏。
现在已经弃用了。
因为携带不便,只能背负或者手持,张韩现在着少卿武服出行时喜欢挎刀。
走过演武的庭院,沿廊庑而绕,正前方便是进入正堂的厢房,再进入其中一方三丈长,一两丈宽的巨大石桌映入眼帘,半人高,其上有假山假水搭建,插置一手大小的标旗。
“这就是,围炉沙盘吗?”杨修眼睛一亮,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妙处,这比直接看地图要好很多,他有了当年光武帝的感觉——“虏在吾目中矣”。
“昔汉建武八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的豪强隗嚣时,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是以观之有在目中之感,后马援所做之物还不叫沙盘,也是大多以沙土替代,颇为简易。”
“今日得见张侯府上这一盘,山势走水都是犬牙交错,颇为细致,且应当与实地有严密的比量,当属能工巧匠倾力打造,”杨修此刻神情较为悠然,对于许多前史也是娓娓道来。
纪伯骁听来微微点头,“原来还有这般悠久之史,杨主簿博学。”
杨修淡笑以待,被迎去了便院暂且等待,偏院处地势高处,蓝天白云,环境优美,远眺可见山田,隐隐有百姓劳作、耕牛缓行。
“真是好地方。”
“杨主簿在此稍候,晚宴开始我再来请您。”
“有劳。”
杨修此时还是骄傲的,他自小见惯了各大宴会,往来鸿儒辩经,知道这等人物云集的宴席上,都必须要提前准备。
比如,等会可能要聊到的话题,应当暗中做策论在心,随时准备起身而答;又或者,在饮酒作乐时应会有人出题作诗,也可先行猜测,准备好诗句。
所以杨修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毕竟才刚日落不久,宴席准备起码还有半个时辰。
但,正院已经是热闹非凡,今天郭嘉看来了沙盘,而且做得如此精巧,他早就来了兴致要好好推演一番。
只是不知,这沙盘是按照哪里的地形所造,于左上部,便是平原内的一座大城。
纪伯骁前来禀报之后,张韩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不走?他不走留在我府里做什么?”
“不知道呀……”纪伯骁面容委屈,“俺已经说得颇委婉了,君侯在忙,但,俺看他还是很想来一起晚宴的……”
“行吧,多双碗箸的事,等前院军中将校走后,再去请他到正院来入席。”
“唯。”
晚上,宴席开始,把酒言欢,张韩敬文武美酒,又以美言赞其辛苦,宾主尽欢,直痛饮了一个时辰之久。
宴请将士,是张韩一贯来的习惯,军中将校辛苦,特别是驻守的这些兵马,每日都是操训、巡守,但却没有重大的功绩,也难以扬名。
那自军中选出的精锐都去立功了,未能选上的也未必就是废人,张韩以宴请安抚,他们每次都能喝得尽兴离去,是以对张韩感激的同时。
同席的大公子曹昂也就逐渐为人所知,被这些兵马敬仰,时不时还要来敬酒与他拉近关系。
等他们走后,贾诩把张韩拉到了一旁的屋檐下坐着,言辞恳切,甚至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
典韦他们在远处看到,但见张韩远远摆手,也就不去管他们,郭嘉还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几眼。
但见张韩的脸色从迷茫,逐渐变得轻松含笑,最后如沐春风仿佛相通了什么似的,一时心痒难耐,想立刻去问。
俄倾,张韩起身去偏院,径直快步而行。
等贾诩落座之后,郭嘉立刻发问,贾诩神秘一笑,轻轻端起了酒觥,悠然道:“祭酒莫慌,明日,祭酒便能知晓,这可是送上门的绝好局面。”
郭嘉脸色一黑,沉声道:“典韦,带贾参军去操训!”
“哎,唉,别别别……”贾诩左右为难,慌忙挥手,然后整个人文静淡然的表情一瞬间崩塌,苦着脸道
:“别这样对我。”
我真的是上辈子造了孽了,遇到你们这些无赖流氓!简直是山匪行径,我当年跟李傕郭汜的时候,都没这么委屈!
“这事,真的暂且不好说,若说了影响恐巨大,最迟等会宴席结束,我再和祭酒言明,如何?”
典韦看了看郭嘉,郭嘉暗暗点头,自顾自的喝酒去了。
于是典韦才挠了挠头笑着坐下,他不是听郭嘉的命令,他就单纯的是喜欢折腾贾诩,特别是,当贾诩越发反抗怒骂的时候,典韦就越兴奋。
“来来来,喝酒喝酒。”
正院又响起了饮酒作乐之声。
这时在偏院的杨修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嘴唇都有点干涩发白。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一股愠怒憋屈自在面上酝酿,他感觉遭到了慢待。
我杨修簪缨之家,少有盛名,天资聪颖,得征辟为司空府主簿后,更是事事精细,从无怠慢。
连司空都夸赞我比前两任主簿都要能干,没想到今日竟被张韩这般羞辱。
早知我便不来了。
“久等了,德祖。”
“啊,没有,”杨修脸上顿时浮现笑容,他一直在腹诽,但是张韩一笑着开口,他就莫名其妙的也礼貌含笑,端仪而答。
“是这样,”张韩很诚恳的看着他,“今日前夜的宴,其实是请军中立过功的将士,若是德祖在的话,难免有些拘谨,不如就让他们畅所欲言的好。”
“这些人多是曹公麾下子弟,另有一半是青州兵出身,德祖又是司空府的主簿,又是弘农杨氏,他们肯定不敢高声言语。”
“君侯所言极是,”杨修顿时明白,怪不得等了如此之久,“这还是君侯为在下着想了,军中将士私言我若是听到了,也不好,徒令他们增添担忧。”
张韩还是个实在人,他这般先后宴请,其实既是保护我,也是保护军中将士的言谈,很有分寸。
杨修想明白此节,于是不自觉的对张韩好感大增。
“嗯,”张韩点点头,“和聪明说话就是简单,走吧,随我一同进正院,再起宴席便是。”
“今日刚好依照扬州淮南的地形,做了一个军略桌盘,一起去把酒言欢,听他们高论!”
“好,”杨修眼前一亮,倒是来了兴趣,早听说这围炉晚宴里的文武,都是才学出众之人,要么就是真正有无数战绩傍身者。
今日等都等了这么久,又难得这位君侯如此实在耿直,自然要去见识一番。
当天夜里,郭嘉与程昱,就淮南形势分析,各为一方“纸上谈兵”,精彩纷呈,酒意到浓时更是设出了**军营,引寿春城中兵马出击的险计。
又有暗中联合孙策,以天子诏书大义招揽,合分九江的外联之计。
看得杨修若有所思,一晚上思绪不平,均在深思,但所设的计策太多,调遣的兵马也不少,让他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好似整个人沉浸其中一般。
一直到了午夜,因张韩要回后院睡觉,路途遥远,所以开始赶人。
他们也只能悻然散去,但众人却也约定了下次再战,定攻下寿春,今夜已将计策、双方兵力、军中情报尽皆交互,许多可能也都已设想到。
郭嘉、程昱看起来很和谐,大笑罢手,估计回去之后两人都会彻夜不眠,偷偷思考计策。
杨修亦是开了见识,同时也找到了空闲时,悄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此刻他心绪上涌、思绪万千,回去后估计也不会立即睡去,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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