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做完后,董昭还是觉得有些欠缺,他决定先行回到河内,去见张杨,为曹操打开自颍川到河内的路途。
如此才可两相通达。
于是,董昭立刻戴上冠帽,身着广袖长袍,整理胡须与鬓边,挺胸出门去。
他先去了钟繇的府邸,送出了一封书信,又去辞别李傕,送出一封书信。
再见了郭汜,送出一封书信,并在拜会后,相谈甚欢……直到后半夜,才出城去往河内,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如何与张杨进言,方才能让他开关放行,主动联络曹操。
路途两日,董昭回到河内时的张杨亲自来接,张身材十分高大,连边胡须、双眸有神,两鬓延伸下来都都有断续,皮肤粗糙且沧桑。
整个人面容有一种沧桑岁月的雄武感,好似在苍茫黄沙里游历归来一般。
刚见到董昭车架,张杨已快速走到车前,粗糙大手伸出将董昭迎下。
此情景让董昭颇为局促慌乱,双眸闪烁不已。
“承蒙将军厚爱,礼遇相待,昭心生愧疚,夙夜难寐啊。”
“何来愧疚?”张杨带着他走在回城的路上,面容冷肃不露心情。
董昭一边走着,一边说起了此次长安所见所闻,给张杨分析了当下态势,明言李傕郭汜内中不合,有可能随时会作乱。
“然,昭却没能为将军立下功绩,要来兵粮、盟友。”
“此去,只觉长安宛如浑水一般,甚是风雨交杂,各方势力均在其中。”
“嗯,我早已有此感,可惜我守备河内郡,不可随意离去,袁绍、曹操均视我之地为己物,二人暗中结盟,我大军一撤,定会立刻发兵扑上,故而河内我离不开。”
张杨守住了河内,同时也被此地所绑缚,一旦离开将会失去容身之地。
而他和袁绍的交恶,则是令他不敢放弃河内的开始。
故而,他和长安朝廷始终维持关系,又曾收留吕布、送粮于长安赈灾,左支右绌来与袁绍对峙。
此时,董昭脸色一滞,连忙道:“将军为何说,曹公也图谋河内呢?”
张杨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因为董昭一声“曹公”而生疑,他知道董公仁说话一向很有礼度。
于是快速回答道:“他屡次送来书信,皆是要我开关,让他的使者能够从河内,去往长安面见天子,但他和袁绍早年暗中结盟,背靠于河北河南,相继对峙天下诸侯,我岂能放他入境,以令境内不安。”
“将军万万不可做此想,”董昭连忙绕到他身前,此刻就是绝佳的机会,正好张杨也提及了曹操,或许正该劝说他,将关门打开!
“当初,曹公遣使王必往长安,将军也曾放行,后曹操送来犬马金帛,亦是一段佳话,何故现在却要担忧曹公暗害!?”董昭抬起头来,正视张杨,“在下方才所言,心中愧疚,正是因为此节。”
张杨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开口道:“公仁请说吧。”
“在下私以为,将军早起于武猛,并州莫不知将军之勇也。”
“然而今退守河内,乃是深受天子器重,以侧相应予,应该深思立下大功来偿还此恩,而如今,功绩就在眼前,将军应当取之。”
“何来的功绩?”张杨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天子东归,已成定局,且不说陛下思念雒阳旧都甚矣,而今,李傕郭汜内斗不休,两人日益生怨,迟早会有一战。”
“故而将军应该勤王为要务,以将军一个人的能力当然不行,但若是外部还有诸侯接应,则大事可成,天子归雒阳后,定会表彰功臣,将军若在其列,则与袁绍之仇怨,不也就冰释消融了吗?”
“在外诸侯,你说的便是曹操。”否则也不会这样徐徐引导,但是曹操和袁绍本来是盟友,又怎么肯真心待我呢?
月色下,接着昏暗的火光,董昭可以看清此时张杨的面庞,其实已经动摇。
于是他再深深而拜,语重心长的道:“曹公和袁绍,并非是长久的盟友,袁绍据冀州、青州,而今即将夺取幽州,有沃野千里,战将数百,兵甲数十万。”
“而曹公据兖州、徐州、颍川、汝南,以军屯为内治主政,囤积粮草善待百姓,兵甲虽不足二十万,境内却有数百万,乃至千万百姓相随,日后便能源源不断获取兵力。”
“他们两人,迟早会有一战。”
“而胜者,方才能存活于世,这是大势所趋,”董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而将军和袁绍有仇,何不相助曹公?”
“将军亦需功绩,何不趁势将护帝之功、结交之便,一并得之?”
张杨深思之时,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他在权衡当下利弊,他此刻虽为河内郡守,此地人户富庶,得粮不少。
去年大旱,也曾命将士背粮去予天子,自来河内后,贼不像贼,英雄不像英雄,还是应当做出一步改变才是。
“好,我开关相迎,你为我派出使者,向曹操通此令,让他派遣一支使者,从河内而过,去往长
安。”
董昭说得对,与其一直死守于河内,不如趁势立下功绩,结交曹操,和他同盟抵抗袁绍。
否则再等下去,莫过于等死。
张杨不怕死,但怕死得太过窝囊简单,连带着跟随多年的兵马一起消磨了一生。
董昭的话,可谓是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可以立下功绩,也能结交曹操。
“将军,英明。”
董昭咧嘴一笑,道:“我一定为将军奔走,遣心腹,去往曹操处,让他尽快派出使节来河内,和将军结盟。”
“多谢公仁。”张杨暗暗的舒了口气,董昭看局势比他透彻许多,所以自得董昭后,始终仰赖。
董昭摆了摆手,道:“我此生才学,不就是为了这些事而施展都吗?
“既如此,我今夜就需离开,再回长安去,奔走各处,设法先将天子动向探知。”
他再次深深一拜,让张杨顿感错愕,这才刚回来,还未曾得休息,竟然立刻又要到长安去。
看来,形势的确已经非常危急,“我给你一些死士宿卫,伱带去长安吧。”
“谢将军,昭一定不辱使命,为将军开辟一条可行之路。”
“哈,”张杨背着手轻笑了一声,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而今,谁人都在寻出路,天子也不例外。”
“局势混乱,远比你我所想更加危急,所以,公仁当以保命为上,你之才,应当方刻才有用武之地。”
“珍重。”
他们两人之间,并不旧识的私交情谊,而且两个人的性情也都算不上豪士、侠义。
但不管怎么说,一同共事于河内,每日亲身入此长安风云之中,却也生出实在的袍泽情谊。
难能可贵。
……
董昭回到长安,不到一日,便有人来府邸做客。
在宴请之后,假意酒醉,于是转到内屋而商谈。
所来之人,便是廷尉正钟繇。
长须及胸膛的钟繇,有真正儒者的风范,目光明亮,须发浓密,黑白参半。
其人身穿黑色为主色调的官袍,头戴冠帽,脸型与体型都偏清瘦,胡须及胸,笑时儒雅。
他此时伸手将胸前的胡须捻住,淡淡道:“君所送书信,我已彻夜观读,曹公武德昌隆,在外得兵甲十万,仍旧有勤王之志。”
“早在当年讨董时,他一马当先于众诸侯之前;董卓入京时,他也曾暗中谋划刺杀,事未竟而化名远走。”
“我,深感敬佩。”
钟繇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略显沙哑沧桑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愿力主东归,说动李傕郭汜,不过此事很难让他们松口。”
“长安,如今态势紧张,李傕、郭汜二人,为护卫皇城,各自引白波残部、黑山残部、南匈奴贼寇,西羌部族等,鱼龙混杂,令天子苦不堪言,想要逃脱出去,非要他们同意不可。”
原来如此……
董昭刚来不知道,若不是钟繇告知,他又怎能想到,整个长安周围还放了这么多贼兵、异族。
南匈奴是马背名族,若是有军在此那定然是骑兵。
而且,这么多暗藏的兵马囤积,也怪不得去年颗粒无收、尸横遍野时,两人死活不肯以兵粮赈灾。
眼睁睁就看着天子脚下活生生饿**十几万人!!
心狠如虎狼也!如何与曹公那等仁主相比!?
“甚至,长安内城之中,盘踞着大量的探哨,包括我今日到此而来,或许都有人立即通报给李傕,或者郭汜,又或者是别的人。”
“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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