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惟有刘协以欣赏、激动的目光在看着张韩。
意气风发、无畏生死,大致便是如此了,在朝堂之上,当着百人之面,大笑以对强敌,丝毫不将世人畏惧的袁氏放在眼里。
半数官吏畏惧袁氏,半数则是欲与其战而争胜,只有伯常,他是真的不觉得会输,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皆有必胜之气度。
这份气质,能无形之中给人太多安定之感。
“说得好呀,”众人还未开口时,刘协已感慨出声,“伯常爱卿之言,句句在理,袁氏之劣,丞相之优,自在其中。”
“诸位应当无需再商议了吧?朕近日有所学,知饮鸩止渴不可取,唯有以战收回北方四州之地,方可建立更为广阔的安宁。”
“陛下圣明。”
众人山呼,自然也不再有反对之声,只是那些士族出身的官吏在不自觉之中,彼此对望了几眼,都觉得今日这朝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至于是哪里奇怪,却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好像就是,为了他们站出来反对,而后让张君侯能畅快豪言一样。
是谁在先反对的?
哦,杨公。
他可是老太尉,说话的分量很重,一句话说出来,就足够引起其余士族的重视,继而纷纷跟从。
但是跟了之后,又没有什么后续了,给人一种被**的感觉,一腔热血拿去慷慨进言,可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而杨公说完头一句之后,后面一句话都没说,在旁边好似是在看戏一样。
总之,怪怪的,又不知道与谁去诉说此事。
接下来的朝堂之上,大多是在商议来年的春耕民生之事,张韩重启工造营地,扩设为坊,可以招募工匠为官吏,由朝堂发俸禄。
这是算是一次创举,提高了匠人的地位身份,而又因方才张韩的豪言之论在先,士人党派没有脸面再反对,只能在一旁气抖冷。
于是,刘协点头之后,此事定下,自国库之中拨巨量钱资予张韩,用于调度,张韩任工师,重设南阳工官,交托工造之事。
具体的设立,和建制事宜,则是要在之后,由丞相府、尚书台商议,再以诏书任命,发放天下。
……
散朝之后,百官一同而出,士人党派都是意兴阑珊,满脸扫兴,有的人更是大步流星率先离开,脸色铁青。
欢声笑语都是张韩等人的,杨彪走在后头,不多时杨修追了上来,父子俩一同缓行,也无惧他人目光。
杨修颇为恭敬的贴着杨彪,胡须耸动轻声问道:“父亲为何今日当殿上反对出兵?”
杨彪面色平静,想了想,道:“因为丞相想要出兵。”
“丞相要出兵,父亲就在殿上反对,以此引出张君侯、荀令君等人之言,可谓是抛砖引玉,那父亲之言,其实也就是这块砖。”
“明白了,这是丞相与父亲早已商量好的。”
“并没有商量好,”杨彪听完这话后,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道。
“有时候,朝堂之上,需要不同的声音,若是均只有一种论调,则不成对立,这种朝堂,其实并不能算良态,这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扮演反对之人,但这声音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杨彪深邃的眼眸满是爱子的模样,语重心长的道:“你已决心辅佐昂公子,就应当学会此道,收敛傲气,切记日后不可以揣测他人心意而自得其乐,虽能洞悉人心,但不必说穿,而是应当进一步去想,他人需要什么,我可以做什么,若对则讨人情相互,若错也无伤大雅,真诚即可。”
“儿受教了。”
杨修想要躬身致谢,但是杨彪已经抬步走了,这个场合的确不应该大张旗鼓的表现出来。
此刻杨修也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这个恶人的反对之声,即便不是他出来说,也会有别的人,只是效果不一定有这么好罢了。
成人之愿,乃是一门学问,日后还得学,如此说来,父亲本来已经远离朝堂,但却又愿意趁时而复返,或许是为了我。
杨修心想。
果不其然,杨彪走了几步之后,曹操的贴身宿卫许褚连忙追了上来,言语十分和善,憨厚的笑着,轻言细语的在告知着什么。
杨彪点头而笑,父子俩余光对视之后,错身离去。
……
晚上,刘备府邸。
正堂之中几人宴席相谈,关羽喝了一口酒之后,刘备连忙笑着道:“今日,伯常在殿上的话,云长可都听得真切?”
“真切,如何不真切,不到半日,整个许都都在传其勇、智与心气,伯常此人的小毛病虽然多,但不得不说,乃是英雄人物。”
关羽丝毫不掩饰赞赏,张飞是没有去大殿上,但听了刘备、关羽回来告知之后,满脸兴奋,激动不已,大呼当初是错看了张韩,本来还只以为他是个贪财好色的酒囊饭袋,日日饮酒不尊军令,迟早会被军中将士厌恶,却没成想,张韩还能说出这种豪言壮语来。
“俺倒是没想到,这个伯常见地竟然如此深远,已经将河南河北两地文武的才能品行分析得如此透彻,大兄,俺也想去北方战场厮杀,去为大汉立点功绩了,这仗打得如此热络,却让俺在后方训练兵马,也太憋屈了。”
“翼德,你若是想要立功,日后有的是机会,来年春耕之后的大战,是丞相主策,并非是我。”
刘备柔和的笑着,劝说张飞平静下来,自己身边总要留一个兄弟陪伴,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
想到这,刘备不禁又再次想起了自己在大殿上,当着刘协的面,也说了许多豪言壮语,但和张韩一比,却似乎不值得让人铭记。
可无论如何,先行离开许都,却是做不到了。
他虽不愿在京都之中跟随曹操麾下,继续受他恩惠,但是这时候离去,他人的非议不说,自己良心上过不去、脸面上也过不去。
说白了就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没忍住吹起了牛,一番高谈阔论放出去,然后回来越想越不对劲,打算还是撤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此做法,未免非君子也。
故此,刘备打算让关羽再随曹操去河北战场。
“云长。”
“兄长请说。”
刘备又唤了一声后,因其脸色已经郑重了许多。
由此关羽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觥,面色微红、正襟危坐的听讲。
刘备笑道:“云长去助丞相平贼吧,既是陛下之意,又有众志成城,云长也不必有所挂怀,此也是为大汉征战。”
“至于,此前你我兄弟私底下说的话,做不得数,那些是不能传于外人之言,且是无端揣测之语,非君子所为也。”
“因为,并未发生呀。”
刘备深深地叹了口气,若说他心中不期盼“那类事”发生是不可能的,但秉承君子之志,无论如何也不可表现出来。
至少在行迹上,刘备始终注意,要约束自己。
没有人是天生的圣人,心中有鬼邪之念才是人之常情,所谓德高望重、仁人君子、向圣之贤,其实是穷其一生修炼而得。
今日朝堂上,刘协和曹操之间君臣和谐,谈笑风生,如同父子。
这是众人看在眼里的,这时候又如何能去妄想丞相有不臣之心呢?
即便是他欲效仿当年王莽之路途,现在也一点行迹都没有露出来。
“那,兄长觉得,曹丞相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关羽喝着酒,面色略显迷茫的问道。
因为对于他来说,曹操实在是除却大兄之外,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平日里嘘寒问暖,送金赏银,置办了宅邸,还不断封侯拜将,以此来彰显名望、功绩。
试问,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经受得了这些。
刘备想了很久,苦笑摇头道:“曹丞相对我又何尝不是推心置腹,恩情有加,但他为**气豪迈,不拘小节,其实原本并不是这样。”
“他至如今这般性情,许也经历了太多生死、深论、甚至是教导,我一两句话,不可评价。”
“只是,现在的丞相,宛如一面镜子,你是如何的人,去照镜子就能看到如何的模样。”
“仁人君子,看到的自然是治世能臣;历来看不起丞相出身的,自然看到的就是奸雄霸朝。”
“愚弟,懂了。”
“总之,我们如今在许都立身,还是记住我以往闲谈时说过的那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时至今日,我仍认为此话应为吾等奉行真理。”
“明白了,多谢兄长。”
关羽、张飞同时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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